“不知道。”
江煮鹤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东西,不知道的东西总是本本分分的说不知道,知道的东西也只是简单的叙述完,给出自己的建议和态度然后等待别人做出决定。
要是没有天堂,你现在又能在哪啊?还能不能看到我啊?要是有天堂,我这样会不会下地狱?还怎么才能见你一面呢?
杨青乌低着头,有些神经质的想着些幼稚可笑念头,眼神沉重忧伤。
“青牛,你看这是不是个人?”
江煮鹤有些淡淡惊讶的看着已经走到身前不远处的吴志远拉着杨青乌的胳膊说道:
一直低头沉思的杨青乌抬起头,撇了老爷子一眼,眼神微紧,没好气的说道:
“是个人。”
吴志远看也没看门口台阶前坐着的二人,直接就推门而入,杨青乌也没有起身让道,更没有说什么和阻拦,任由一身青黑色合身中山装的老人从身旁跨过。
进门的吴志远头也没回的向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吴熙等在门外。
抛了一支烟给吴熙,杨青乌眯着眼看到了很远处车灯刚灭的军用吉普车,看到了吴熙身后举手投足见气势不凡的司机和跟班,有些疑惑,有些淡淡的戒备,却也懒得搭话。
吴志远一一扫过房间的摆设,从刚收起的棋盘,到锈了一半的鞋垫,再到桌子上的纳兰词和用了很多年的收音机,最后落到常阿婆安详的面容上,原本激荡的心境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
很了解妹妹习惯和性格的他从有些黑漆脱落的老旧桌子的抽屉打开,里面有两封信,字迹苍劲有力的写着孙药眠和吴志远,一封在上一封在下。
“哎!你还是希望他能先来是不是?”
轻叹一声,吴志远打开了写给自己的一封信,信不长但是他读了很长的时间,长的杨青乌又点起了一根烟。
没有抽完,吴志远就走到门口看着他和江煮鹤问道:
“谁是青牛?”
杨青乌闻言立刻起身,很是有些没礼貌的拍打着屁股上的泥土边说道:
“我是。”
说了一声进来带着习惯的不容置疑和违逆,杨青乌闻言一愣,然后轻轻一笑抬脚就迈步进屋了。
坐在常阿婆经常做的那场藤椅上的吴志远指着那副象棋说道:
“后生,不介意的话陪我下盘棋等个人吧!”
“嗯。”
杨青乌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像每次和常阿婆下棋一样铺开了棋盘,但不同的是这盘棋下的真的很慢,他走的慢老人也不催,老人走的慢他也不急,就这样慢慢的下着棋,等着人。
终于是携着一身草原的寒风,在上海天亮前,夜色依旧足够浓郁前,八辆巡洋舰一夜奔波来到了常阿婆门前,戛然而止带着浓重的汽油味。
身形高大,头花花白的老人下车后在门口安静的伫立了很久,一旁的吴熙也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可以让父亲咬牙切的男人,被人称作蒙古王孙老虎的男人,很大的年纪了却依然腰板挺直,即便是坐了一夜的车,但却依然带着平常青年人不曾有的锐气和锋利。
一个卒子有些憋屈的将处心积虑想着扭转危局的杨青乌将死,听到远处鸡鸣声的老人,蒙古王孙药眠终于也是推门而入。
看着藤椅上的吴志远,孙药眠没有丝毫意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同样已是头发花白,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常阿婆,也就是当年如花似玉的吴媚长,静默不语两行老泪滑落。
起身走过去,吴志远并没有客气的寒暄和想象中的宽慰,抬手就是响亮的一巴掌印在这个比他要高很多蒙古王的脸上,响亮的连门外的众人都能听到。
那个被叫做满弓的青年脸色一阵阴沉却还是没有丝毫动作,吴熙也是皱了皱眉头又从口袋掏出了一包烟,扔给了一旁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江煮鹤一根。
蒙古风苏州雨,风雨交加夜归人,一路夜色寒,却也抵不过此时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