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好的天气,天空又高又蓝,正午的阳光照耀着,给远处的山脉镀上一层金色。
高原的的风光在她眼里从未如此清晰过。
她惊喜地望着远方的一切,决定不辜负这个难得的下午,得出去走走尽!
“桃桃!”兴奋中,有人叫她。
回头一看,原来是余嫂丰。
“余嫂,你手里拿的什么?”她看见余嫂提了个兜,兜里装满绿绿的叶子。
“哦!这是野菜啊!等下做野菜粑粑吃!虎子最爱吃了!待会儿我做好了给你送一碗来尝尝!”余嫂抖着一把鲜嫩嫩的野菜叶子给她看。
“这么早就有野菜了?”陶子微觉惊讶,难道春天提早来到了吗?
“有啊!”余嫂笑道,“望妻石过去的那片南坡,向阳,暖得早,前两天就已经见绿色了呢!”
是吗?她两次去望妻石,第一次是晚上,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没见着;第二次则是去撒纸饺子,。
心中不免惦记着那些格桑花了,忙问,“那格桑花呢?也发芽了吗?”
“好像是有了!那花儿一般是四月才见芽,早也得三月,但今年暖得早,南坡那片尤甚,好像是有芽了!”余嫂回忆着说。
“真的?!那坡从哪下去?望妻石吗?”她大喜,急问。
“得从另一条道,有士兵站岗的,望妻石那儿是绝壁,下不去的!”余嫂道。
“知道了!谢谢余嫂!”她回屋里,三口两口扒了半碗饭,打开碗柜门,从里面找出一个最旧的搪瓷碗就出了门,直奔望妻石而去。
走过操场,走近树林,果见另一条岔道,正是她上次摔倒,宁首长给她捉虫的地方,之前她经过还不曾留意到。
循着这条路往下走,下山的山口,有士兵在站岗,见了她,标准的一个军礼,吼了声,“嫂子好!”
她很有礼貌地对士兵致以微笑,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担当不起这样的军礼,她仅仅只是宁震谦的老婆而已,没有任何战功伟绩,凭什么让士兵给她敬礼?
“我去走走,晒晒太阳!”她笑着对士兵说。
士兵腰杆挺得笔直,“是!嫂子请!”
她朝着余嫂说的南坡走去,只是没想到,看着不远的目的地走起来竟是十分漫长的一条路。
一路走,一路注视着小路两侧,果然已见新绿点点。
她凭着记忆中画册里格桑花新芽的模样在新绿中寻找,却是一路都没发现。
视野渐渐开阔起来,绿色也渐浓,不知不觉,仿似走近了初春深处。
一心一意地在新绿丛中寻找格桑花的幼苗,不觉竟越走越远,并且忘记了时间。
当她终于发现一片形似格桑花的绿苗时,不由欣喜交加,蹲下来开始小心翼翼地挖。
连续挖了许多株,再蹲在地上慢慢地挑,挑了最满意的三株。
在带来的搪瓷碗里装了土,把幼苗种进去,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躺在绿意新染的地上开始享受早春的气息,那些带着泥土和草本植物芬芳的气息一丝丝往鼻子里钻,这气息于她格外亲切,让她有种梦回童年,梦回老家的错觉。不由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尽情放松,尽情享受这气息……
然而,她这两天本就被宁震谦整得疲惫,又走了这许久的路,这么一躺,倦意顿时如潮一般朝她涌来,一时抵抗不住,放纵了自己顺着这睡意,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还做了一个傻兮兮的梦,梦见自己移盆回去的格桑花开出了八瓣花朵,粉紫的颜色,美丽异常,她和她的糖糖哥守着八瓣格桑,手牵手,笑得很幸福……
可是,后来,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并且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格桑花瓣上,花瓣零落……
她大惊,格桑花被雨滴摧残得凋零,是幸福要碎裂的预兆么?
她急忙抱住格桑花,用自己的身体将雨挡住。
雨很大,打在身上很疼,很凉,而怀中的格桑花却无法逆转地一瓣一瓣零落,她惊慌,她失措,回头寻找她的糖糖哥,身边却人影全无,唯有渐渐压顶的乌云,和越来越暗的光线。
似乎,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风起,寒意四侵,
她冷得打颤……
她便是这样被冷醒的……
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上,如梦里一样,适才还晴好的天气竟然下起了雨,难怪,梦里被雨淋湿的感觉如此真实。
不知道她这一觉睡了多久,天色已经变得灰白,显然已是临近黄昏。中午天气好,不知不觉已经离开营地很远,从这儿再走回去,不知还要走多久呢。
她望着这毫无人烟的陌生环境,还是有一点点惧意的,一定要在天完全黑透前赶回去才行!
再不敢耽搁一分一秒,捧起地上移种了格桑花的搪瓷碗就走。
早春的天气,一下雨便带了寒意,在雨水中行走,不多时便被淋湿,她捧紧了碗,寒意一点一点渗透,一如刚才在梦里一般,雨中的她,微微发抖。
凭着感觉,她往回走。
然而,走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却隐隐觉得不对,自己会不会走错了?
这一大片山,人烟稀少,根本就没有路,全是植被。
中午的时候,完全被初春的新绿所吸引,又全心全意寻找格桑花,所以一头扎进这绿色里就没留意自己走到了哪里,走的什么方向,更没有想过该怎么回去……
雨还在一直不停地下,她全身已经湿透了,天色即将全黑,她站在冷幽飘雨的黑暗里,迷了路……
眺望四周,她确定自己确实走错了,这大半个小时走下来,就算走不到部队,也应该接近了,至少应该看得见部队的灯光,可现在,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那么,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是三条路,前,左,还是右?
她虽然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可是真正野外求生的经验却是没有,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不知道会不会窜出什么野兽毒虫来,她的心,骤然一下缩紧。
望着那些随时可能会有响动的幽暗处,她吓得拔腿就跑,不管怎么样,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
在雨中一直狂奔,周遭只听见一片哗哗雨声,以及她自己“踏踏踏踏”踩在湿地里的脚步声,恐惧的是风,居然带着回声,呼啸而过,间或,不知名的鸟鸣兽叫,惊得她毛骨悚然,在雨里跑得更快了。
奔跑了好一阵,累得气喘吁吁,又回到她下午躺过的地方,被她挖出来挑剩的格桑花,被雨水肆虐着,散了一地。
她眯着眼仰望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否则她还能凭着那忘掉差不多一大半的地理知识来辨辨东南西北。而现在,唯有雨水打在她脸上,冰凉冰凉的,视野一片模糊……
怎么办?
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她一定能找到一条回去的路!不然,他回宿舍来一定担心死!呃,他会担心吗?她心中怯怯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在这周围四处走动,趁着黄昏前最后的亮光还没有消失,寻找一切可以指明方向的特征。
耳边响起一段记忆深刻的话,“小震哥,你又赢了!你怎么这么厉害?你不是北京城里的吗?怎么也能辨方向?”
这是十二岁那年暑假,他从北京来,带给林昆一个指南针,他们却用指南针打起了赌,宁震谦说,对于他而言,指南针形同虚设,他自己就是指南针!
林昆不信,和他打赌,每次他都能准确地指出北方来!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看岩石!岩石长苔的是北面!光滑的是南面!看蚁洞!蚂蚁洞口是朝南的!看树木!枝叶繁茂的是南面!看空地!草比较茂盛的是南面!”
这样的光线下,是看不见蚂蚁洞的,可是,有岩石!有草!
她站在云贵高原特有的喀斯特岩石前,望着植被,在雨中笑了,虽然不是苔类植物,可道理是一样的,不是吗?
朝着认定的方向,她飞快地跑去。
雨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仍然会让她害怕,可是心中有了方向,就如有了明灯一样!
她一路奔跑一路想,待会儿见到他该怎么说?
是该主动认错自己不应该没有组织纪律性独自跑这么远?
还是该举着格桑花向他夸耀,她找到幸福之花了!而且他的囡囡很厉害,将他多年前的话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今天才能找到回
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