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氏已经洗好了碗筷,远远看着自家孩儿站在那颗神树下,表情微妙的变了下,脸上有些不自在。她擦干两只已经开始粗糙的双手,想了想还是慢慢走了过去。结果就看到那一幕,满树荧光延伸进原幸年的身体里,她仿佛又想到了那一天,顿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身体也撞在了柱子上。
原幸年听到声音,连忙转过头来,看到是自己母亲,顿时微微浅笑起来,“娘……你怎么了?”他注意到她苍白的神色,疑惑的轻声问道。
原氏无措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身体慌乱的想要往后跑去,却踩歪了楼梯,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原幸年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过去,想要将她拉起来。只是原氏不知怎么了,使劲的挣扎,力气竟是大的可怕,他没有防备之下差点也跌倒在地。
“娘,你怎么了?!”原幸年担忧的大声喊道。
原氏双眼通红,她根本听不到自己儿子的呼唤,整个人犹如魔怔了一般,手中竟是出现了一把剑,毫无章法的乱砍。那剑寒光凌冽,身长而纤薄,看起来是上等法宝。原幸年本来就和她挨得近,一个不慎就被划了手臂一道伤口,倒也不深,只是连带着碎了一片袖子,也没怎么流血。原幸年没在意,他更想知道原氏到底怎么了。只是原氏拿着长剑,他又不愿伤害她,一时也拿她没有办法。
原氏嘴中呢喃着什么,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忽然喊了原幸年的名字,他连忙应了声。
对方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会被应声。
“阿、阿年?”原氏歪着头,迷茫的喊了声。
原幸年连忙支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想要靠近原氏的时候,她突然又提起了那把剑直直的刺向他的胸膛位置。纸人失声尖叫起来,他们之间不过三米的距离,幸而原幸年几乎是在剑光一闪就竖起了雨帘。原氏本来也只是胡乱使剑,自然是被阻挡住了。与此同时,一枚辛岩朝原氏的手腕射过去,顿时那把剑哐当一声掉下来。
原父脸色阴沉,快步走过去,在那之前又将那把剑推到了原氏拿不到的地方,一把将她敲晕了。那动作十分熟练,原幸年不由想娘亲是不是时不时都会这样发病。
“父亲?娘怎么了。”原幸年询问道。
原父将他的妻抱起来,只说了一句就回了房。
“旧疾而已,原以为好了,没想到又发病了。”
原幸年浅皱眉头,他又重新看了一眼那苍天大树,内心的忧虑越发加深。
纸人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将伤口处理下把。”
他这才发现自己右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然而还没有结疤。想了想现在也不适合去询问父亲,原幸年干脆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这间房就算久未住人,原氏依旧每天都会细心打扫就怕有一天他回来没有舒适的房间可住。他随手拨弄了下花瓶中的花瓣,粉粉的花粉沾染了一点在指尖上,被他漫步心经的拨开了。他推开窗户,有些稍冷的凉风就愉快地溜进了房间里,带来一片寒意。
原幸年依靠在墙边,双眼盯着远方,神色有些涣散。
“还在担忧你娘亲?”纸人问道。
“他们从未对我说过,”原幸年轻声说,“我不知道为何我们要来辛岩域,也不知道娘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像隐瞒了我很多东西,我心里很不安。”
纸人也是无奈,上一世关于原家的剧情讲的十分含糊,只不过是作为这个炮灰攻的一个可怜的身世背景而已。只是它不明白的是,写书者创造原幸年出来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作为一个小□□的话,也未免太不够看了。毕竟他当时的实力根本比不上宫案仇和华敛,身世背景自然也是。也许,只是为了体现主角的魅力,什么一见钟情为你死之类的。
“不要担心。你父亲面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而且她看起来身体很好,想来只是过去的一些事对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所以才会时不时的这样。”纸人劝慰道。
原幸年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冰冷的双手碰触到自己的脸,没有一处暖和的。他才不过几个时辰没有见到君政,心里就想念的紧。又是担忧他万一渡劫遇到什么,整个人都无法安心下来。结果一个人站在窗前直到天边微光浮现,他才动了动僵硬的手脚。纸人早就溜到了储物戒指里呼呼大睡,远远的已经能够听到鸡鸣声。原幸年走回桌前,抽出了一张白纸,想了想就开始给爹娘写起了信。还从未有过这样给他们写辞别信,曾经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离开爹娘身边,可是有的事他不得不做,也不愿他们被卷进来。
写写停停许久,原幸年看着自己诉衷情的满满都是他的情绪的纸张,莫名的笑了下。他将纸张塞到一个信封里压在了花瓶下,流连的看了眼房间,最终狠了狠心从窗户那里离开了。他没有勇气直面告诉他们,也希望他们能够理解他的苦楚。
纸人不知何时又坐回了原幸年的肩膀上,它的双手轻柔的贴在他的脖颈上,闭上眼虔诚道:“不要担心,他们会好好地。”
也不要哭。
我会保护着你,在我所有的时间里。
原幸年低促的“嗯”了声,他低下来的头颅又重新抬起来,抹去双眼的通红,朝纸人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此刻,天已经大亮,冬日难得出现的光线温柔的扑散开来,为整个大地增添了一抹温柔。而侧脸微笑的少年,看起来是那么美好而又梦幻。纵使以后他身披荆棘,孤身一人依旧会记得这一天,他们曾剖露出真心,也愿意相伴对方一直走下去。
天门宗已经愈发近了,萦绕的雾气散尽,被云朵围绕着的山峰也显露出它们的本色。原幸年既渴望早点见到师兄,又怕听到不幸的消息。只是无论他心情多么矛盾,这条通往天门宗的山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头,紧接着也到了他们的房子面前。
原幸年在门外深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面上表情多出笑容,只是勉强的终究是太过作,看起来就是那么不自然。他迟疑了良久,先是低低的喊了声“师兄”,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顿时心沉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房门内空荡荡的,连一点人的生息都没有。
“师兄?!”原幸年惊慌失措的大喊。他真的怕了,急的团团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纸人看不下去了,大声喊道:“妙灵之境!”
“哦哦。”原幸年不好意思的停下来,他真的是急慌了,都忘了师兄是在妙灵之境里突破的。然而等到他进去,里面却依旧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无论是竹屋,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他所能到的地方都被翻遍了,可是君政不在。他脑子一片空白,傻呆呆的就那么站着。
纸人也是惊奇,奇怪的嘀咕道:“不可能啊,主角怎么可能会死。再说不至于突破心魔失败连个尸体都没有吧?”
原幸年眼前模糊,他什么都不敢想,形如僵尸一般,胡乱走着,直到在灵溪前看到自己的样子,顿时突兀的笑起来。若是八年前的自己,定然不会相信自己竟然如此的深爱着一个人吧。他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没了,紧接着走了两步噗通一声摔进了河里。
纸人吓呆了,自己的身体接触到灵水之后已经软趴趴,根本站不起来。
“阿年,你不会是想要殉情吧?!”它大喊道。
原幸年原本混沌的思绪顿时清醒起来,他鄙夷的瞧了一眼纸人,幽幽道:“怎么可能,我只是让自己冷静一下。”
纸人欲哭无泪,赶紧催促道:“行了你清醒了吧,赶快上去!”
这个时候,有个人影慢慢的朝灵溪走来,他的面容陌生而又熟悉,带着一抹轻佻的笑容,“这位美人是否要我扶一把呢?”
原幸年怔怔的看了他半晌,随即将一只玉手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