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温和的脸明明面无表情,在原幸年眼中却犹如恶鬼来袭,狰狞的可怕。
她明明是偷生,想要长长久久的时光可以守护另一人。可又偏生心里按耐不住的惊惶和惧意,在自己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或许就想如此长眠罢了。
可原幸年终究都不如她意。
原幸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一路上浑浑噩噩的,直到坐在冰冷的床上才短促的□□一声。他饶是重新获得新生,也不过是双十少年,面对这些如何能够平静如斯,于是只好一遍一遍折磨自己的大脑,思虑着千万的方法想要解决。
纸人从他怀里爬出来,它神色复杂的瞧着木愣着的原幸年,终是低低开口,“你为什么不杀了温和?”
原幸年似是受惊了一般浑身颤抖了下,他慢慢开了口,语气里是不可置信,“你觉得我应该杀了温师姐?”
“不然呢?她还是水十楼的人你忘了吗?只要赵沈还活着,她就受制于那里。这样的人,你如何信得?”纸人深吸了一口气,它试图让自己如言语表现的一样平静,可略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它。它也料不到,虽然也心惊于温和的身份,但也是不愿想她就是那个下手的人。可如今对方亲口说了出来,它就必须想办法解决。
“我做不到。就算你说了一堆我也下不了手。”原幸年摇头,脸上近乎崩溃。
他心里在动摇,当两方天平放上自己父母的性命和温和的,原幸年就明白迟早他会做出如温和所愿的决定。可如今,他下不了手。
“她活着就意味着你父母性命还有危险,你愿意冒这个险?你当初不就是为了救自己的父母才做出这些努力的吗?”纸人并不为所动,或者它已经冷下心肠,它如今一切只为原幸年所考虑,“如今这个不安定因素存在着,并且她不会做任何抵抗,你还迟疑什么?就算你对她心生好感那又如何。别忘了,她是要杀你父母的人。”
往日种种,想起来竟有些模糊。原幸年痛苦的想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些事情,他不过是为了拯救自己父母的性命。
温和的脸在他面前浮现,总是笑容满面,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弧度,这样的人也曾手指沾染鲜血,斩下无数与她无冤无仇之人的头颅,只为了那一份冰冷的任务书。原幸年不明白了,这样的人也能因为另一个人而改变,可那个人却也成了他的束缚,她无法随心所欲,她心里种下了情。而这情,会让她做许多普通人一样的事情,于是她便有了枷锁。
“温和你不愿意,赵沈呢?”
“你什么意思?”原幸年猛地看向纸人,他突然觉得这和他朝夕相处的纸人也让他看不懂。
“或许她是想要让你杀了赵沈呢。自己下不了手,干脆就让任务对象的儿子杀了好呢。这样她也可以无牵无挂的去死了你说是吗?”
原幸年只觉得胆战心寒,他猛地站起来急急往屋外走,又听到纸人冷不丁的下一句。
“你想去做什么?”
“我要问清楚。”原幸年手搁在门上,指尖都泛白了。
“问清楚什么?觉得温和不会是这样的人还是觉得我恶意揣测人心想要求个心安?”纸人嗤嗤一笑,又换上轻松的语气,“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就真觉得她是这么想的?”
原幸年沉默下来,他对此事真的手足无措,一时僵站着。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猜想,”一阵静谧之后,原幸年忽然开了口,“是不是书里有关于她们的剧情?”
“……是。”纸人迟疑了很久才会道。
“与我有关?”
这次纸人很快回答,“无关。”
原幸年转过身,眨了眨眼睛,“那为什么你怂恿我杀温和?”
“立场。”
“我信她。”
“你和她相处才多久?阿年,你抵不过赵沈的。只要这个可能还存在,那么你父母就有危险。”纸人语调太高,气急道。
原幸年头疼的揉揉额头,他无奈的戳了戳纸人的脑袋,最后缓缓说道,“我们先不提这个。夜深了休息吧。”
“阿年……”
纸人叹了口气,看着原幸年背对着他窝在床上,几乎连头颅都埋在了被子里,它再多说也无济于事,只好闷闷不乐的躺回了自己的小窝里。原幸年其实根本没有睡着,也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安心睡下。满脑子都是纸人劝解他的话,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情。在他看来,虽然他一时动摇,但这不是最根本的办法。最主要的还是找到是谁派水十楼埋伏自己的父母。
也许能问问周通,毕竟他博学广闻(伪),说不定能知道水十楼的某些秘闻呢。
如此想来,原幸年慢慢沉下心来也就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