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就这么望着他,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道有点扭曲的声音:“杀了他……”
明玉心里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却是什么人也没有看见,那声音也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异常。
“杀了他……”这样的声音又响起,明玉下意识地抬头,黑暗之中,她竟然看到,远远的九层通天台的方向,有扭曲的旋涡在黑夜之中闪耀。那感觉极其怪异,她感觉到有些头晕,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这种念头在她的心里一闪而过。
她再抬起头,向四皇子看过去,那顽固的身影像一座大山,将她和君清扬之间的视线给隔断了。
夜色,漆黑如浓墨,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华丽的龙榻上,乾玄帝突然睁开了双眼,他记不清自己昏迷多久了。
窗外,一轮明月映在窗格上面,投射出一片淡淡的晕白。
恍忽间,他又回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萧弗儿还在他的身边,她就喜欢这样淡淡的月色。
清淡优雅,朦胧美好。
淡淡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他年轻的时候桀骜不驯,可唯独被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给吸引住了。
每一年都有那么几天,他感觉到非常恐惧,那几天正是他父皇的祭日,那一日,他的双手沾满了父皇的鲜血,在惊恐和不安之中,眼睁睁地看着父皇的生命流逝。他的内心里同时充满的狂浪的欣喜和冰冷的麻木,那一刻,他终于让自己得到了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皇位,同时,也失去了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父爱。
这一刻,便是成了生命中最深的烙印,无法磨灭的灾难,每年都会在这里几折磨着他。
所以,每年的这几天,他都要把自己紧紧地关闭起来,拒绝与任何靠近,他不将自己最脆弱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后宫的女人再多,除了皇后,都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走近他的心。
而萧弗儿的出现,简直就是黑夜里出现的一盏明灯,将他从痛苦的海洋之中赈救了回来。
他跟她在一起,永远那么温柔,听他讲述着自己的阴暗处,她都能宽容而温柔地对待他。
哪怕他说自己是一个恶魔,她也绝不嫌弃。眸子含着包容和宽厚,让他感觉到了舒适和安宁。
从此以后,一年又是一年,有她的陪伴,那几天,他不会再过得那么艰难了。
他以为,从此便可以与她共渡一生。
哪曾想,会出了那样的事情。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次,侍卫们把她带到御书房来,面前的她,狰狞的眸子里,写满了颠狂和邪恶,血淋淋的獠牙上,沾满了鲜血和尸肉,披散的黑发凌乱不堪。
他当场惊呆了,整个人有如被浇了一盆雪水,从头冷到了脚底。
他所深爱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妖怪,一个生吃人肉的妖怪,这太可怕了。
他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
侍卫们的详情禀告还没有述叙完,就被他一声喝道给打断,“关押起来,马上带走!”
再后来,他请来了国师,将她押上了九层通天台。
他亲眼看到了她的血祭,那血腥而可怖成了他心底最深的忌讳。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打断了他的回忆。
乾玄帝转过脸,望着声音的来源。
一道被月光拖长的身影由大殿的门口缓缓向着龙塌的方向走过去。
那脚步声极轻极轻,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了乾玄帝的心坎上。
黑夜中,他睁大了眼睛,这一刻他不想出声,他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
随着那脚步的接近,他闻到了空气之中,有一股淡淡的药性,还带着隐隐的杀机。
他伸手按住了龙榻旁边的机关。
浓稠的夜色之中,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乾玄帝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极快,这一连十来天的病卧让他体力有些不支,但是按动那个机关的力气总有的。
突然,那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一阵西西索索的衣袂声之后,黑影将什么东西搁到了桌面,那药的味道也更加浓烈了。
半晌,那黑影突然轻轻唤了一声:“父皇,你醒了!”
乾玄帝心中一怔,是君清泽的声音,淡淡的,不知道是试探还是已经看清楚他醒过来了。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很快,君清泽点燃了烛光,他脸上有微笑有些不自然,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向着龙塌旁边旁边靠拢。
“父皇,儿臣不知道你醒了没有,所以没有点灯,怕惊忧了你。这药是儿臣刚熬的,你趁势服了吧,服了以后身体会很快恢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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