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恺用着大掌抹了一把脸,眼角的憔悴将他整个人映衬的更为英挺有型。
阳光透过老旧的木棂窗浅浅的映射了进来,将顾泽恺的整个五官轮廓都笼罩在里面,也同样将他脸上的疲惫、痛苦、愧疚映衬的一清二楚,下巴处新长出来的胡渣湛清湛清的,而这个从来都注意自己形象的男人却无暇顾及。
灰尘四散在空气里,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尤为清晰,那健硕欣长的身躯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终于还是动了,有力大掌内攥紧着毛巾,那力度甚至已经没办法在拧出水来。
而顾泽恺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从口袋里将手机取出来,拨通影的号码,简单的陈述几句之后让他将电话转给苏暖。
很快,那曾经在熟悉不过的柔弱语调从听筒里传进了顾泽恺的耳中,几乎是不自觉的,他为着自己接下来的决定而捏紧了手机,修长的骨节处甚至都已经泛了白。
“泽恺?”电话那头的苏暖面色苍白,此时她还在中俄边境的医院,但过不久就要在保镖的护送下赶去机场回到t市继续休养。
“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对顾太太透露!”顾泽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令苏暖感到如此的疏离与冰冷。
“难道这不是你提离婚的最好理由么?怎么现在你反倒还要保护起她来?她母亲做的那些丑事足以让你向她报复千百次!她害你父亲惨死,母亲——”
苏暖听到顾泽恺的声音,只觉得心口气血上涌了起来,一阵阵的妒恨与愤怒!
“够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是你应该操心的!”顾泽恺安静的将深邃的视线落在窗外,他没忘记林盛夏对她母亲的信任是那么不容动摇,既然在她的心里她母亲是那么高贵的形象,他又何苦为了自己的愤怒毁了这一切?
“泽恺,你每天跟你弑父凶手的女儿睡在一起,难道你就真的不恨么?更何况她还拆散了我——”
苏暖在电话那头再说了些什么,顾泽恺没有在听,只是将手机移开自己的耳边挂断了电话,动作利落没有任何的犹豫。
顾泽恺只感觉自己又想要抽烟了。
将毛巾搭在盆的边沿,顾泽恺倏然的站起身子向着门外走去,手里快速的从烟盒内抽出一根烟。
点燃了烟头,顾泽恺蓦然独坐于竹椅之间,手指无意识的碰触到一本硬装的书籍,很明显这并不是属于这里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将它遗忘在这里。
“那是少夫人拿来的,以前她每两个礼拜都会抽时间来这里一趟,帮太太擦拭身子。”
不知何时老佣人走了上来,安静的将洗好的水果放在竹制桌子上,慢慢的开口。
见到顾泽恺手指间的烟,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收了口下楼。
顾泽恺在听到老佣人说林盛夏每两个礼拜都会来这里一趟时,夹烟的手颤抖了下,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从心口传来。
这是一本杜拉斯的《情人》。
顾泽恺粗粝的指腹将硬皮的书翻开,他似乎看到顾太太坐在此时他所坐的位置,用着她那纤细的手指如同自己般将页面翻开,有一种属于顾太太的香味透过纸页传来。
他从来都不会看这些没营养的书,生平头一次,顾泽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原地看着被顾太太用荧光笔标注出来的段落。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烟头缓缓缭绕起白色的烟雾,顾泽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想象着顾太太对这本书爱不释手的模样,想象着她光洁的手指滑落在上面的样子。
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出来,林盛夏披着一条乳白色的披肩,乌黑长发自然的垂落在身后的模样,那张姣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妆容,她干净寂寞的坐在这里。
突然,顾泽恺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下,手指间的灼热感紧接着传来,烟头明灭的红光已经触碰到他的皮肤。
顾泽恺无意识的看着另一边空空的座位,仿佛看到了他的顾太太,见他望去,抬起头来浅浅的笑着。
顾泽恺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涔薄的唇停下。
哪里有他的顾太太?
一切,不过是臆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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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将糖糖送到幼儿园,好在那里并没有无良的记者蹲守着。
恍若美瓷般的小脸略显苍白,看着将糖糖接进去的顾允儿,顾泽恺每年都会给这座幼儿园投资许多的设施,想要让一个人来这里工作是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