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忙打开另一幅,却见上面是纳兰性德的一首《浣溪沙》。落月念道:“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语罢泪落如雨。
“姐姐,你怎么了?”长欢忙问,“这字不好吗?我扔出去。”
“不,”落月说,“收起来吧。”
有一天,元白来的时候她还没回来,等她醺醉着回来时小怜说“李公子在里面等姐姐呢”,她推开门果然是他在。
“你回来了。”元白说。
“嗯,”落月点点头,“对了”话没说她完便跑到一边抱出那两幅字画来。“虽然却之不恭,但我真的不能收下。”落月说。
“你不喜欢?”元白问。
“太破费了,我不能要。”
“没有花什么价钱的。”
“你没有骗我?”
“辗转几个朋友就拿到了。”元白说。
“真的吗?”落月将信将疑。
“当然。”元白笑道。
“那我还心安些。”落月把画放下了。刚才她被灌了许多酒,现在正是酒劲上来的时候。她掩口笑了笑又说:“你怎么会来,等了很久吧。”
“没有,”李元白看着她的脸色说,“你又喝酒了。”
“没办法,”落月说,又笑着补充道,“只喝了一点。”
元白倒了杯茶推到落月跟前。落月捧在手里才想起来也让他喝杯茶暖身。替他倒了一杯后,落月把茶杯推过去说:“你也喝杯茶祛祛寒吧。”
落月与元白相对而坐,烛影和人影都摇晃起来。外面的喧嚣使屋里更加悄然无声。想到那幅由悼离人作画惆怅客题词的《四美图》落月说:“惆怅客和悼离人竟然认识,以前我竟不知道。”
“何止认识,他们相交已久了。”李元白随口道出。
“你怎么知道?你也认得他们吗?”落月问。
“他们二人既然能共同完成一幅画,当然是志趣相投的知己。”元白笑道。
“一位狂傲不羁,一位温润如玉,很难想象这两个人是知己。”
“你更欣赏谁呢?”
“我喜欢惆怅客的字,他的人应该也像他的字一样温和典雅吧,但是如今这个世道,大约玩世不恭的悼离人更潇洒些。我听说他是像宋朝柳永一样的人,也是因为命途多舛,心怀郁愤所以才寄情风月,行乐逍遥的。你见过他吗?”
“见过。”
“哦。”落月很平淡地应了一声。李元白却惊讶起来,她平日里那样欣赏的一个人如今能知道很多他的事,竟然不问,于是说:
“你不问问关于他的事吗?”
“有什么好问的呢,他活着是‘倚高才而玩世’,这样的人只能让外人欣赏,知道的多了,也许会发现他也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