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和她不过一面之缘,已经尽心尽力,况且是她自己失足落水,就不要太过自责了。”
“失足?”李元白思量道,“只怕是有心自沉吧。终究我心不安,你去准备些纸钱祭品,替我到河边祭奠一下吧,到底是我害了她。”
“是。”
阿兴出去后,李元白想到枫林中的那个女子,虽说见过的一面,却是在醉中,连容貌尚且记不得现在却已经香消玉殒,不禁长叹。他走进来看着面色苍白的昏迷未醒的柔弱女子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是在就花丛悠然尘外的啜露女子,谁能料到语笑嫣然的脱俗丽人再见时竟是芳魂欲去几濒于危。因而慨叹:
“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一个魂归黄泉,一个横陈病榻,”李元白心想,“这到底是她们生而命薄还是上天降罪于我祸及于无辜呢?”
两天前他本想独自去梅冢凭吊亡母,却在溪边的碎石上见到一片刺眼的血红,赶上前去,原来红衣之下竟是一位奄奄一息的姑娘,他大惊失色。几次唤她,昏迷无应,脉相也是若有若无,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大防,说了声“得罪”就抱起她就往回赶。
幸而跟着祖父读过几本医书,知道些药方医理,又跟着有妙手回春之称的师傅林泉风学了几年,便先开了几幅药让丫头煎下又又亲自请了师傅来。林泉风望了望病人的气色按了按脉息,又取过元白开的方子就笑道:
“有你在就够了,偏又叫人急慌慌的找了我来,你还怕自己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吗?”
“师傅,依您看这位姑娘多久可以醒过来?”
“少则两日,多则三天,此女香魂必返梦蝶斋。”
如今已经两天了,她还没有醒过来,李元白有些担心。他上前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会儿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晚秋本就似醒非醒,这会儿睁开了眼睛。李元白松了口气。
“姑娘终于醒了,这一睡可过去两天了。”
晚秋看着窗边的残月,黯然伤神。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心跳入水中的,初入水时的冰冷与寒意以及随之而来的窒息和恐惧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原先一心求死,现在却连想死的勇气都没有了。活着,意味着摆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李元白见她只是望着外边,以为她是想家了,于是问:“姑娘府上是在何处,这两日令尊令堂必定心急如焚,我派人告知他们,也好接你回去。”
“不必了。”晚秋说。
元白不解,晚秋无神地说:“我本无家,何来父母。公子费心了。”
“姑娘寄居何处,等大好后我派人送你回去。”
“寄居在何处都是漂泊在人间。”晚秋看着残月自言自语,“在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知姑娘尊名?”元白见她感慨身世心境寥落所以岔开话题。
“落月。”晚秋看着残月脱口而出。
“落月?”
“是,落月!”
从此处起,晚秋再不是从前的晚秋,而是漂泊在人间的落月。
落月费力坐起来淡淡地说:“公子实在是不必多此一举救我的,给你添麻烦了。”她面色枯冷,起身想要下地时,李元白想要扶她却没能伸得出手。
落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迈出两步时倒了下去,李元白忙上前扶住了她。见她昏迷过去,便忙抱着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他站了起来。“竟也是个心灰意冷的可怜人。”他轻叹道。
次日一早,元白在饮水轩用画笔润色一幅画像,添了几笔后又把画笔放下后去了梦蝶斋。见到紫檀从里面出来便问道:“落姑娘醒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