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扑这样说,赵翊歆的眼神看过来,直接把冯扑陪笑的脸封住了。
夏语澹瞧在眼里,认真了道:“同个爷爷,同个太爷爷,但那些人我听都没有听过,既然是那么出息了,何不靠自己的本事去挣个前程,一个前程也挣不来……”夏语澹眼移向赵翊歆,对冯扑挥了一下手。
冯扑会意退下,照着夏语澹的意思,是要把抚州那边所有人都回绝掉。
屋里没了别人,夏语澹揶揄着道:“一个前程也挣不来的人,怎么来给我撑腰呢。”
赵翊歆端了泉水来喝。夏语澹到了夏天,就特别不喜欢喝各种茶叶,加了些许药草,花蜜的凉茶也不喜欢喝,只干干净净一点东西都不掺的一碗凉水就好。赵翊歆原不是这个习惯,凡他入口的水总得泡出点味道来,夫妻这么多年倒是被夏语澹影响了,喝碗泉水也好。
赵翊歆喝干了一碗道:“这是太宗朝开始的旧例,夏家因为皇后之故已经有了一个爵位,当年就没有再说这个。”
夏语澹一朝变成了罪臣之女,虽然有‘罪不及出嫁女’保着,但还是有不少人私心揣度着皇太孙厌弃了太孙妃,只是寻常休妻有个‘三不去’的道义,‘有所取无所归’不去,和太孙妃夫妻多年的皇太孙也不能把厌弃之心表现的太难看了,但皇太孙还是会厌弃太孙妃的吧,毕竟娘家犯下了从逆的大罪,所以前朝又提出了选秀的意思,赵翊歆不会在人前做出个秀恩爱的样子来,恩不恩爱只是夫妻的内帷之事,赵翊歆不喜欢这一块被观看,倒是可以在夏家宗族里选出那么一个人来,重新赐下一个新的爵位,以表示高恩侯府之事过境迁之意。
夏语澹手里扇着扇子,头靠在赵翊歆的肩上,一笑置之道:“还是不要了,乔氏说出来的那些事,有几件是真的。我常禁深宫,管不到那些事情,管不到我又不放心。那些人虽然说是亲戚,在我心里也和陌生人没有两样,让我这样手一松就给出去一个爵位……”
夏语澹想起了乔氏如诅咒一般的恶语,让自己保持了一个微笑道:“你对我好的时候,他们享尽因为我而带来的荣华富贵,万一你对我不好了,他们难道还敢找着了你,上来先打你一拳,骂一声‘敢怠慢我们家姑奶奶’?又没有人敢。我不过是被人白占了便宜。我不来做这个冤大头。在十几家里抬举了一家,那是天上掉馅饼,投机取巧来的,这样的歪风邪气不可助长。谁是真有本事的,习武从文,让他们一步步从下面熬上来吧……”
夏语澹说到后来,说得颇是正义凛然,以抵消心头那股子怅然若失,但是赵翊歆勾起了夏语澹的下巴,打断了夏语澹的话道:“是你想,万一我哪天对你不好了,你来打我一拳,骂我一句?”
“喔……”夏语澹手上的扇子垂着榻上,喔着一张嘴,吐出一句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是夫妻恩爱在床上的情趣。所以夏语澹算是没有正经回答,夏语澹说完了这句话,娇羞的笑了下,但脸色凝重起来,拉过赵翊歆的左手。夏语澹没仔细问过原来这个伤口是怎么样的,夏语澹看得出来,这伤口反复了很多次,最后留下了一条两寸长,小指粗,切口可以说是乱七八糟的粉红色伤痕,过了这些个月,伤痕没见着淡褪。
赵翊歆全身也就这么一处伤痕。夏语澹每次稍微往深了想,心就开始心疼了,疼的次数多了想想还不如自己受了。
夏语澹轻轻触碰这条伤痕,似是遗憾的叹息着道:“想必到时候也是下不去手的。”
皇后日夜想着杀了赵翊歆的时候,皇上在她的心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乔氏一剑杀了夏文衍,他们三十三年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又算什么?
爱是爱,恨是恨,夏语澹扬起一个纯真的笑容。她还没有遭受过感情上求而不得,或是得而复失的痛苦,所以不能理解好好的爱,怎么会变成恨了呢?
赵翊歆遮掉了这条伤痕,一个吻,轻轻落在夏语澹唇上,随着这个吻,赵翊歆的嘴角扬了起来,额头抵着额头喃喃轻语道:“不对你好了,想必那时候我会不忍心。”
都好了这些年了,赵翊歆现在也想象不出,会因为什么原因不和夏语澹好了。如果是那些事情,那一天夏语澹哭着说起的那些话:男人娶了一个女人,就该爱护她一辈子,也只能爱护那么一个女人一辈子,那得是负责一辈子的,不准半途变心了。
全是痴话傻话呆话,可仔细想想又是真话。
如果变了心会让夏语澹那么伤心的话,还是不要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