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国公府虽然未遭圈禁,但像是被大风刮过一样,只剩一群妇孺,萧条不堪。乔致这一支剩下的人都挤进国公夫人梅氏的院子里,大太太王氏忍不住,由丫鬟搀着走过来哭道:“这是哪一个无法无天的,搅得家国不宁,老太太,大老爷风寒还没有好利索,这样出去……”
“好了,又不是泥捏的人!”王氏的丈夫乔端策也是梅氏的长子,梅氏听不了王氏的嚎哭。乔致,乔端策,乔赢,祖孙三代都进去了。
洪氏安安静静的过来,平平静静的坐在一边,就没有王氏这般啼哭,梅氏高看几分,关问道:“赢哥儿媳妇?”
梅氏是在问洪氏的意见,洪氏紧握了拳头,跪坐在梅氏道:“老太太,我乔家先祖创下了这份基业,为此,咸平府的祖坟里,埋着七具尸骨不全的尸体,若我等不能保住这份基业,死后有什么面目见列祖列宗呢!”
七具尸骨不全,三具是乔费聚长一辈,两具是乔费聚的兄弟,一具是乔费聚,他没有右臂的,最后一具是乔费聚的次子乔弗,连着头大半个身子没有。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淇国公爵。梅氏想到这些,悲呛而涕下。
“列祖列宗……”王氏愈加悲呼,被洪氏拔高了声音一把按下道:“老太太,现在不是我们哭的时候!”
梅氏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先阻住了王氏,道:“我们乔家忠心,圣心自明!”
“可是老太太,忠心的乔家这些年为什么日益败落了?”洪氏犀利的道出,她进门七年,管家四年,一个家族处在什么位子,当家人心里清楚。洪氏直接道出了:“我只能确定,我们这一房的忠心,高恩侯府都被圈禁了,西府的忠心,我确定不了。”
王氏连忙摸了把脸骂道:“我说哪里飘进来的晦气,是西面飘来的……”
梅氏抬手阻住了王氏的聒噪,现在骂人纯粹是浪费时间,洪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了。
“老太太,现在是拿出我们这房忠心的时候,要是西府坏了事,长兄为父,国公爷脱得了干系吗?”洪氏得以继续道。
王氏急了,又骂起来道:“放屁!西府太爷是老国公养的,他活了几十年,眼里可没有兄长,那些脏事都倒出来……”
“行了,要脏脏一窝,倒出来给谁看!”梅氏出声把王氏呵斥了回去,冷脸对洪氏道:“赢哥儿媳妇,你来说!”
婆婆被太婆婆教训,洪氏只当没看见,没听见,接着道:“老国公留过遗言:乔氏族人,有人从逆,乔家人人得而诛之。西府到底有没有从逆,我们这一房来查清楚。”
“怎么查?”梅氏压低了声音问。
洪氏发狠了,道:“孙媳现在带人,把西府所有主子奴婢全部绑起来,最重要的是西府里的账册,往来文书,总能嗅到一点味道。”
“赢哥媳妇是疯了!”洪氏大呼道:“朝廷还没有抄我们乔家呢,我们自个儿倒是先抄起家来。”
那一刻,梅氏也是心神大乱。
乔氏族人,有人从逆,乔家人人得而诛之。
那句话也只是乔费聚临死之前的威慑之言。一个家族里真有人从逆,弟弟谋反了,哥哥像张白纸一样干净,谁信呢?谋反这种事,都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事。所以高恩侯府圈禁了,太孙妃也被圈禁在宫里。太孙妃有夫有子,她整个身子都在皇家了,若是高恩侯府在坏事,她会参与嘛?
她知都不知道呀!
夏家这位六姑娘梅氏也是知道的,自小被排除在家族权利之外,她又从何而知呢。可是后宫嫔妃和外戚家族的联系,不是一句‘不知道’,就能无过的。
无力约束娘家,就是太孙妃的过失。
那么哥哥管不住弟弟,也是一种过失。
想要干净,那得把大家都摘干净了,才是干净!
“一人曰独,二人曰比,三人曰参。”洪氏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夹杂了悲凉,道:“我们想要独善其身,禁不住别人来比。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副心眼子,那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才有了‘参与’啊!我们何罪之有呢?”
这句话终于说动了梅氏,那些脏事那么多,从继太夫人林氏和皇后密谋开始,乔家洗了三十几年都洗不干净,以至乔家日益败落,这一次,错一点点,乔家是会一败涂地的。
“去东府向二老太太借人,出手要快!”梅氏下了决心,就全力支持了洪氏。
东府是二老爷乔弗的后人住着,二老太太张氏是遗孀,两府倾巢而出,才能最快控制住西府。
要是抄家的话,那当然是自己人抄起自己人来,才抄得出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