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桩小心的把信收好,一门心思为了夏语澹进府着想道:“姑娘,明天我们去镇里,把这份信和这几年老三写回来的信,让识字先生给我们再念念。虽然来接人的婆子丫鬟会在船上和姑娘说一些府里的事,可就怕她们那些人弄鬼,对姑娘藏一招,或是姑娘一时记不过来,到时候出了差错,被她们笑话了去。侯府三房人正经二十几个主子,一个个说来,姑娘没有草稿,都能听晕了。”
刘婶儿没了主意,一叠声问道:“姑娘在这里的东西怎么办,穿的用的,还要不要?我要怎么收拾?信上有说给姑娘预备了什么?哎呀,我就是收拾了,姑娘现在用的东西也上不了台面,就算府里准备好了,船上的几天怎么过?”
“我们先收拾出一套好的来备着,其他都不要了,再多带些钱,缺什么我在府里看着买。不过府里那样的体面,应该预备了。”刘三桩想了想,又对刘大哥道:“这一回和姑娘同行,老大你不方便跟着,你留在庄子上,收麦种稻的事,也要人盯着。”
刘家人满脸的欣喜,浑相似,养了三十年,成为剩女的老姑娘突然出嫁了,有舍不得,更多的是安慰,甚至是如释重负。
夏语澹微微的抬头,深究着他们的笑容,那么发自内心的真诚,肺腑的关怀,突然意识到了,中间的认识差距在哪里。十年了,难道还没有适应吗,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在父母面前,子女只有义务,没有权利。刘家两口儿和京里的满府人,谁也不会觉得把夏语澹扔在庄子上七八年不管不问有‘不是’,子女认为父母‘不是’,本身的这个想法就是不孝,是罪过。
至于十年前的恩怨,大伙儿对夏语澹的认知存在大误。
正常的孩子,在三至六岁之间,才能永久性记事,拥有不可抹灭的记忆。洪青竹就说过,他可以追述最早记忆,是他五岁的时候,他母亲生小弟那一天,在这之前,洪青竹没有任何印象,都忘光了。可是夏语澹能追述的记忆,在娘胎里就开始了,这个秘密,不可告人!
没人知道,一个刚出生一天的婴儿,会记得她的生母和胞兄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一个几个月的婴儿,能感受到周遭对她的嫌弃;没人知道,一个一岁多的婴儿,能记得那四百天,在奶妈丫鬟的虐待下生活。天天半囚禁在房间里,随时接受她们的辱骂,成天见不到人影而遭受饥饿和邋遢。即使乐观认为没有人指示,是奶妈和丫鬟肆意的妄为,但她们也是在摸清楚这个小主子不受家族重视之后,才敢那样的大胆。
在夏语澹三岁以后的人生,没有人提及这些内容,夏语澹从哪里知道?
就算有人知道,这个婴儿一出生就感受到自己生存在死亡的恐惧下,承受着那些不可估量的精神*双重伤害,或许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应该揭过了。不能怨恨!
生你是恩,养你是恩,就算在庄子上养着也是恩。寄予了你生命,并把生命延续了十年,现在又要接你去过上流社会的好日子,你必须要感恩戴德,必须对侯府的生活满含憧憬。
就算没有那么崇高的觉悟,想接着活下去吗?想活得比庄子上的日子更好吗?想进入上流社会,做个侯门大家小姐吗?那么请你按着剧本走下去。
妈蛋的,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是,想玩偶一样任凭你们安排,能包吃包喝包丈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