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县这个名字不知道是谁定下来的,也许最初只是想要讨个吉利点的彩头,数十数百年前这里的百姓们乐不乐不知道,但至少从现在他们的脸上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乐呵的。
虽然已是午后,但寒风还是不遗余力凛冽的刮着,像是想要把天地都刮出一道口子来,结果只能在一些人的脸上手上刮出一道道红红的皲裂,年年如此烦不胜烦。对于不大的县城而言,百姓似乎更有着那种知足的情绪,一下午站在大街上吆喝到口干舌燥换来的十几二十个铜板远不如在家里升起火炉睡个午觉逗弄逗弄牙牙学语的孩子。
所以此时在街上呼啦啦一群人奔着县衙而去庞大而又杂乱阵容便显得有些突兀。
说起来黎子敬也算是坚强的人了,脚下无根的情况下愣是让几个同伴架着自己也要去县衙讨个说法,但那个右手边城四截的士子就没有这么大无畏的jing神了,似乎他们离开酒楼的时候那人就已经痛晕了过去。
刘悠和老爷子在齐豹等官差的“陪同”下走在最前面,而那群叫着严惩凶手的士子则远远的缀在后面,嘴里的口号声也渐渐低了下去,他们实在不明白那个少年怎么就有这么恃无恐,其中当然也就脑筋活络的人发现既然有恃,恐怕这所恃就不是那么简单。所以某些人越走心越凉,与前面的队伍距离也就越大。
但毕竟只是小县城,走来走去不过盏茶时分也就到了县衙,已经有衙役提前一步跑回来报了信,公堂已经升起,拿着水火棍的两排衙役心不甘情不愿的等着犯人带到喊一声堂威早早散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太少,审案又不能关上大门,那毫无顾忌的冷风呼呼往里面直灌的感觉实在不好。
县太爷可不会早早的坐在这里等着,所以刘悠等人进了大堂之后齐豹才往后堂去请,顺便也提个醒说明一下这一老一少的情况,免得胡乱判案惹出什么事端来。
县太爷姓严,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的严,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保养的不错,面se红润有光泽,身体微胖却还没有到大腹便便的地步,想来怕是这永乐县的油水太少,想胖爷心有余而力不足。四十来岁还在一方当县令,只能说混的很不好,原因无非是没有背景,没有眼力,没有本事。对于这种三无人员,别说刘悠,连稍微有点家财的富户都不把严县令放在眼力。
一声惊堂木响,威武的堂威喊起来,便算是升堂了。
严县令已经从齐豹那里得了消息,知道是一个少年和一群士子起了冲突,少年打了其中两个人,一个差点绝了后,另一个是铁定残疾了。这案子就是糊涂官也能判,罚银子,关上几年,要是有人想落井下石判个充军也是可以的,至于充军路上会不会发生意外那就不是自己的责任了。可偏偏又扯出江湖上的事儿,严县令是正经的科举出身,但在基层混了这么些年也知道官场对于江湖的态度,响马大盗之类的伪江湖是可以惹的,但有正经门派高来高去的那些人还是难得糊涂一点比较好,很不幸那个少年似乎就属于后者。
一边是江湖人,一边是得罪不起的以黎家为首的士子们,严县令上堂之前便有了决断,各打五十大板罢了,回头再向黎家说明一下原因,你黎家也不想天天把脑袋塞在裤裆里过ri子不是?
结果既然已定,流程还是要走的,摆出一副青天的姿态,严县令便开始审案。
“堂下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很老套的开场白,士子有功名的自然不用跪,这话便是问刘悠和冷老的。
刘悠微微一笑,“身有功名入堂不拜,”,又指了指老爷子,“年七十以上者入堂不拜。”
有功名的江湖人?严县令狐疑的扭头看了看齐豹,你这整的什么事儿?
刘悠不想多事,旁若无人的走上前掏出怀里的牌子放在严县令的案前,问道:“这可算是功名?”
牌子乃是赤铜所铸,不过小孩儿巴掌大小,正面用阳文刻着“天照”二字,背面是一个“子”,便是子爵的身份证明了。倒也无需刻印名字,毕竟敢冒充的人太少,真能冒充的也不是一般人。
严县令连忙起身,恭敬的将铜牌双手递还给刘悠,突然一个身影在眼前浮过,低声问道:“阁下可是刘尚书府上二公子?”
刘悠微微惊讶,不解道:“大人如何认出我来?”
之见那县令向后跳了一大步,大声喝道:“左右,快快拿下这狂徒!”
刘悠一怔,旁边的师爷与齐豹也愣了,他们是挺清楚了这两人对话的,人家是尚书家的公子又是子爵身份,您这是发了失心疯了不成?黎家在那位尚书面前就是个渣啊,至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