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锡辰坐在后园的摇椅上,腰部微微用力,摇椅便吱悠吱悠的前后摇动起来,就像雨中的小舟,往复着单调的动作。驾舟的人闭着眼享受着另旁人眼晕的晃动,毫不担心倾覆之险。
“我从来不知你有如此疯狂的一面,刚才你的状态着实令为父有些吃惊。”
刘悠静坐在旁边,仔细的剥着金黄饱满的橘子,抽丝剥茧般撕下紧贴在橘瓣上的白丝,掰下一瓣慢慢放入父亲嘴中。
“人不疯狂枉少年,何况还是刘家的小少爷,疯狂些也算不得什么……”
橘子的汁水很多,也很甜,是刘悠的最爱,刘锡辰却不怎么喜欢,摇摇头拒绝了刘悠又递过来的橘瓣。
“疯狂些是算不得什么,可不要在外人面前,尤其不要在下属面前,”刘锡辰端起茶杯漱了漱口,道:“你的一举一动会很容易影响下属的思想和判断,他们会因为你的疯狂而疯狂,因为你的冷静而冷静,所以你要学会隐藏情绪。
而且你似乎有些变化,骨子里的变化,好像是在遇刺之后。”
刘悠嚼橘子的动作顿了顿,囫囵一口吞下,沉声道:“因为孩儿差点死过一次,这种感觉很不好……”
感觉很不好,我很不喜欢,我不想再享受这种过程。
“这种感觉……的确很不好!”刘锡辰重新闭上眼,开始重复摇晃。
“孩儿知道这辈子可能会陷在金银和权利的漩涡里,但想着那也是几年后的事儿了,至少这几年孩儿还是可以活的很自在的。”刘悠自嘲一声,道:“没想到有人这么急,急的似乎有点太看得起我了……还是,太看不起您了?”
“哼哼,跳梁小丑罢了,在绝对实力面前,不过是小朵小浪花而已!”刘锡辰眼都不睁,轻蔑的说道。在这块壁立千仞的崖石之前,那朵朵小浪花纵是前赴后继,可除了粉身碎骨,还能有什么别的下场?
刘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虽然并没有被刘锡辰看见,言道:“老师曾说道,学武一途,有的是走的一力降十会的路子,有的学的是源远流长的法门,唐叔叔属前者,而老师是后者。官场之上,父亲无疑是前者,那么孩儿便选择后者吧!”
“哦?呵呵,愿闻其详!”刘锡辰闻言坐起身,想听听不断让自己刮目的幼子又有什么惊人之言。
谁知刘悠很是光棍的一摊手道:“没想好……”
“……”
…
…
“对了,上次对你说的那个小子,你若是有能耐倒是可以收为己用。”
“就是被兵部关着的那个?”刘悠扶着父亲站起,有些期待十几岁就被关进兵部大牢的猛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要说疯狂,自己肯定被人家完爆十条街。
“那小子的爹最初是西路军一个校尉,后来一直升到了游击将军。两年前,因为一次情报错误,被诳进了金关兔崽子们的伏击圈,数百将士没一个人能回来……”刘锡辰的语气有些惋惜的说道,“都是帝国的好汉子,要说杀敌,哪个人手上没十来条金关崽子的小命,结果就这么糊涂的没了!后来兵部和西路军主帅郑元帅一起调查了这件事,结果是因为西路军的一个军机参议收到咱们在金关内线的一条消息,没辨出真伪就上报给了军部。”
“一人之错,百人殒命,当杀!”刘悠怒道。
“自然当杀,此事报给兵部后,郑元帅便将此人斩首祭了那数百阵亡的将士。可不管怎么样,死的都是咱们天照的人,金关的兔崽子用一条假消息就赚了咱几百好男儿,事后郑元帅也因为仓促出兵上书请罪,陛下罚了他三年俸禄,也恩恤了阵亡的将士。”
“那个被关的家伙难不成是因为为父报仇干了什么没脑子的事儿?”刘悠对郑元帅如何请罪并不感兴趣,三年俸禄算什么?几千两银子罢了,哪个将军靠这个养家糊口!人家能做个姿态请个罪已经算是有良心了,还能指望陛下换了一路主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