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夕阳照在琉璃瓦上,金碧辉煌,令人为之眩目,只见碧瓦红墙,小桥流水。飞檐高耸。假山亭院,其间到处点缀佳木茶花,万紫千红,普天下山茶花以大理居首,而镇南王府中名种不可胜数,更是大理之最。
此时,在这镇南王府内,一年轻身影,缓缓走到一株茶花面前,微微一叹,将这盆茶花搬到绿竹丛旁,打碎瓷盆,连着盆泥一起移植在地,这株茶花叫作‘十八学士’,那是天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开时齐开,谢时齐谢,他也不在意此时沾满泥污的双手,就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茶花。
蹲在地上,一声美到极致的叹息也是突兀的在其脑海中响起,青年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第一见到那可人儿的情景,烟霞笼罩,恍入仙境,那道背影的主人,披肩的长发,折射的却是一种纯洁而神圣的氛围,自第一次遇见她之后,青年怦怦心跳,热血如沸,心神俱往,从此便沉醉,随后,想到她一脸爱意的站在别人的身旁,青年的眼神中不由得万念俱灰,恨不得此时就死掉,免得受那相思的无穷折磨,便凄然道:“你的眼里只有他,你的笑容,也是只为他绽放。”
青年身体顿时剧烈颢抖了起来,牙齿紧咬着嘴唇,鲜血渗透而出:“段誉啊段誉,你傻不傻?为何你总是念念不忘?为何你始终不愿放弃?她心里始终没有你的位置,她只为慕容复而活,你却妄想走进他的世界,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脑海之中,王语嫣柔柔的笑声久久不散,段誉微垂着脑袋呆呆的跪坐在茶花的面前,脑海里满是第一次在曼陀山庄茶花丛中见到王语嫣的情景,漆黑的双眼中,充斥着一种一样茫然以及死灰,身体也是在此刻如同完全凝固了一般。
段誉的身体缓缓站立,一股颓废之气,悄然而出,不自觉的,双目无神的段誉双脚开始走动,从‘明夷’起始,经‘贲’、‘既济’、‘家人’,一共踏遍六十四卦,恰好走了一个大圈而至‘无妄’,呼吸几下,待得六十四卦踏遍,脚步成圆,一套凌波微步在其脚下,一一施展。
段誉毫无表情的施展着凌波微步,远远望去,却是飘然洒脱,仿若神仙中人,越走越快,快到极致,狭小的院内,只见满满的全是段誉的影子,内心的苦闷无处发泄,随着段誉一声轻喝,内力自然而然从食指中涌出,正是“六脉神剑”中“商阳剑”的一招,嗤的一声响,一道六脉神剑剑气凌厉而出,嗤嗤两声,洞穿院墙。
内力源源涌出,食指商阳剑一剑射出之后,中指轻弹,中冲剑法又使了出来,霎息之间,当初在天龙寺六脉神剑图谱上见到的那六路剑法一一涌向心头,十指纷弹,此去彼来,一时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脉剑法纵横飞舞,连绵无尽,使来得心应手,有如神助。
如此不停顿的发泄,饶是段誉那般浑厚的内力,也是吃不消,一声咆哮,段誉终于停了下来,双目通红的低沉道:“你的心里始终只为他等待,我永远不如他,啊.......”
听到段誉院子内的响声,段正淳连忙赶来,刚到院外,便被满院凌厉不散的剑气所惊住,看着院墙上的道道剑气,段正淳也是惊讶不已,虽然知道自己儿子能够使出六脉神剑,但是此番亲眼所见,也不得不被这浩大声势所惊呆住。
段正淳望着那双眼赤红并且充实着泪光的段誉,心里一颤,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那天真烂漫的儿子此刻却是这番模样,也是怔怔的望着那脸露痛苦之色的儿子,这么多年中,他从未见过这个素来好性子的儿子这般情绪。
“誉儿,你这是怎么了?”望着院内上的一片狼藉,特别是扫过那满地破碎的名茶花,这些可都是段誉最喜欢的茶花,其中许多还是从自己这里拿走的,平常时候可是宝贝至极,此番却....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大院之中,段誉也终于是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段正淳立于院外道:“爹爹?你怎么在这里?”
“在为何事动怒呢?在这里又打又摔的做这幅小女儿姿态,誉儿,不要忘了你可是大理世子,大理未来的一国之主!”段正淳眉头一皱的道。
此时段誉神情低沉,本就不想做那大理皇帝,如今满身愤慨之时听到段正淳又提及大理皇位,大声说道:“我不做皇帝,做皇帝有甚么好的,我不要做。”随后声音极轻,几近轻不可闻喃喃道:“我就算做了皇帝,就能得到她的心么?”
段正淳听到段誉又在任性,顿时一怒,对于段誉这个儿子,什么都可以依他,但独独这件事上,他是绝不会松口的,怒道:“放肆,你知道你再说甚么?”
段誉本就苦闷异常,此刻又听到段正淳如此喝道,心里牛脾气一来,也跟着大喝道:“爹爹,你瞧瞧我,望之不似人君,哪里有半点皇帝的味道?为什么就非得逼我?”
段正淳听到段誉说出这番大逆不道之话,气急攻心,一巴掌甩过去,骂道:“你若不是生为皇子,若没有大理百姓的供养,你从哪里学得一身文才武功,还有赏花调琴的诸般情趣?若没有这些,真让你去做山贼乞丐,你还凭什么得到这些锦衣玉食?就凭这不值半文钱的‘段誉’二字么?你这一生为大理国做了什么?为段家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