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嗓音低沉暗哑的开口,“是。”
“你为什么不杀了虞氏,灭了虞氏一族,为她,为灵山报仇?”沈昕娘直白问道。
方琰轻哼了一声,“虞氏明知道你是我的小妾,知道我在意你,今日却敢如此行事,你说为什么?”
沈昕娘安静看他。
“虞氏的哥哥,虞国舅手握左军。虞氏的亲弟掌西北大军。若非皇兄病重前,将南军和北军交由对方家忠心耿耿的公孙氏和谢家。便是我能死里逃生的回来,也难挽方家皇权旁落的局面。如今对持局面之下,彼此都有小动作,可没有完全的把握,谁都不想打破。”方琰冷笑说道。
沈昕娘垂眸,“哦。”
“以前与你无关,如今你却不能置身事外了。”方琰眸色清亮的看她。
“你心里,和太后,有着相似的猜测么?”沈昕娘抬眼,漆黑的眼眸定定看他,语气从未有过的轻柔,“你也觉得,我的突然病愈,和一年多以前的大火,有密切的关系?我身上的事,和灵山派有关?”
她轻柔的语气,让方琰直直看着她,却慎重的没有点头,生怕一点头,她再不复这片刻的温柔。
沈昕娘起身,抖了抖满是血迹的裙摆,“我不能告诉你答案……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
她转身向宫人备好水的浴房走去。
口鼻之间的血腥气,让她分外的难受。
是一种熟悉的难受,好似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头。
她脱去血衣,迈入宽敞舒适的浴池,温热的水包裹着她莹白无暇的身体。
她摊开左手手掌,上头的阴阳太极图不知何时竟变成了血红的颜色,红的鲜亮,如染满了鲜血。
一年前的大火,灵山派的灭门,和她的病愈究竟有没有关系?
她大火前的记忆,究竟去哪儿了?记忆里又藏着什么秘密?
她手掌里的阴阳泉眼,究竟和灵山派有没有关系?
沈昕娘头上猛的一疼。
腿软的她滑入水中,呛了两口水,才又站稳。
关于以前,她脑中依旧混沌一片。
没有突破口,没有光亮,漆黑的和她的眼眸一般,寻不到边际。
她仔细的洗去身上的血腥气,换上崭新的广袖流仙裙。
宫女为她熏干了头发。
淡淡的桂香萦绕在发间,嗅不到一丝血腥气。
她神态这才安然起来,脸上也恢复平日里的淡然无波。
“既然入得宫中,不如为圣上做了膳食再走?”方琰一直在明光殿等着她。
沈昕娘垂眸,没有说话。
刚在宫中经历一场生死,谁会有心思去做饭呢?
方琰轻叹一声,“圣上不是太后的孩子,生母房夫人被人陷害而死。先皇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看起来荣耀。但他其实过得很辛苦。他很想你,时常在我和陆先生面前念叨你。”
沈昕娘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很喜欢他?”
方琰一愣,抿嘴没有说话。
沈昕娘便一直十分平静的看着他。
他微微皱眉,“我是他的叔叔。”
“太后喜欢你,圣上的咳疾多半事出有因。倘若你不喜欢他,大可与虞氏联手,跟太后生下一男半女,继承你方家正统。”沈昕娘缓缓说道。
方琰瞪眼,惊怒看她。
他放下手中只剩下一只的罗汉头核桃,抚案,翻身而起。
宛若游龙一般矫健的身手,带着疾风,眨眼到她跟前。
他如鹰爪一般强健有力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琉璃般华彩非常的眼中燃着怒火,“你说什么?”
沈昕娘看着他,“这对你来说,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美人,权利,地位。”
方琰翻手将她推开,痛苦闭目,艰难的轻叹一声,“我看错了你。你是真的心狠,你眼中只有棋盘上的胜负,没有顾虑,没有感情。你怎么会像她?”
沈昕娘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思量他的话,片刻之后,却没有否认,“你这么说,也不错。不过我讨厌虞氏。”
她说完,转身去了偏殿。
金香早已经包扎好,也换过了干净的衣衫。
沈昕娘见她无碍,便带着她,让人带路往御膳房行去。
方琰听闻她没有离开,而是去了御膳房。
忍不住蹙眉。
她怎的行事毫无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