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双泪光颤动的眼睛,顾希城可以感受得到她心里的恐惧,可是……他可以果断决绝甚至是残忍地对待每一个拽着他衣袖让他留下的女人,但惟独她,不行。
她是他曾经发誓要共度一生的人,尽管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更能令他感到疼痛的人,可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的过往是难以被抹杀的。
毕竟,他们共享了彼此年少的美好岁月。
而就在顾希城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时,简瞳已经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吻了上去,用她的柔软磨蹭着他的坚硬,道:“希城哥哥,今天晚上留下来吧……”
看着她那水眸里含着的两汪娇羞妩媚,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在巴黎初遇她时,她正被关在一间民房的地下室里,发着高烧,双手双脚被捆缚在凳子上,嘴上贴着胶布,头发散乱,脸颊红肿,身上不少青紫,一眼绝望。
她说,这一年里,她不知道逃了多少次,可是每次都被抓了回来,然后……一顿打,打完又逃,反反复复。
那一刻,他看着这个他曾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的女人变成如今苍白憔悴的模样,十几年来,终究是他欠了她,他可以用他的所有去偿还,甚至他的性命,可是……除了心。
他知道这很残忍,如果按照哪个女人为他豁出去的性命次数最多来判断他该去爱谁的话,那么理所当然地,他该去爱简瞳,可是,他的心自从有一年,一个傻丫头傻不啦叽地往水里一跳后,就一直波澜起伏,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一件奇怪的事,无关乎谁付出的多少,只是唯心而已。
所以,当他不顾一切冲向秀水镇的时候,也是他这一生在感情道路上感到最自由,最轻松的时候。
想及,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将她的手腕一按,“小瞳……我必须要回去……你知道,我和你说过,我已经……”
简瞳的眼里顿时一种被灼伤的疼痛,打断他道:“希城哥哥,我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你不想娶她却不得不娶她,命运弄人,我不得不接受,我尽力地克制,一再地告诫自己要接受现实,那是我的亲姐姐,我们是亲姐妹,我不能伤害她,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毕竟,我们曾经……”
望着一边疼痛,一边还努力美好地微笑的简瞳,顾希城心里的内疚更深了,“小瞳,都过去了。”
简瞳愣了愣,“都过去了?你不再爱我了吗?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你要来救我?不如就让我在巴黎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梦继续逃离,继续被抓,继续被打,直到死为止,至少我会记住,有一个叫顾希城的人他还在遥远的地方等着我,我爱他,他也爱我,至少我可以微笑着上天堂,可是……”
简瞳说着,两行清泪划落而下,她伸手一抹,努力地又笑了笑,“不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居然差点成为我最讨厌的那种人,竟想不知廉耻地对你……,呵呵,你就当我是喝多了酒在发疯吧!”
看着这样的简瞳,顾希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道:“今天徐其已经去派出所重新给你上了户口,什么时候有时间你抽空去照个相,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放心,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负担的,爸妈还一直不知道我没死的事,回来这么久一直躲躲藏藏的,如今光明正大了,也该回去见见他们,陪陪他们。”简瞳道。
看着简瞳红着眼眶微笑的模样,他知道她这是在故作坚强,可是,他更明白,如若他留下来,不能坚守自己的情感底线,那么对她的伤害只会更深,同时受伤的,还有他心里的那个傻女人。
于是,他只能道:“这也好,伯父伯母这一年来憔悴了许多。”
简瞳点了点头,道:“希城哥哥,再见。”
门,轻轻地被关上。
不知为何,脑子里回想着简瞳最后的微笑,顾希城觉得心里一阵不安,似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可是,有什么呢?
简氏已经垮了,简老头被气得心脏病发,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了,简瞳这边,他应该可以安心了。
难道……是家里那个傻女人会出什么事?
他立即拨着手机,刚一接通,就听到一声尖叫!
*** ***
江山如画。
尽管简单已经说了,是不小心碰倒了杯子而已,可顾希城就是脸色好不起来,尤其是想起张妈说的,“四少奶奶回来后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在,怕是有什么心事。”
“你大伯的事即便你去找了简森也没有用。”顾希城道。
简单一惊,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
“用脑子想也知道,他给整进去的,他再去捞出来?这又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捞出来的事儿!当监狱是他家开的?现在可是严打时期,就是暗着也没谁敢去捞人,何况已经进入了司法程序,连省里接受他贿赂的那些官儿都在接受调查了,定罪是迟早,你大伯也跑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