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致远这人颇为自律,这点从他关顾后院情形就能看出端倪。夫人院子大半个月,其余的平均分配,其他日子混迹在书房。不过等安宁有了身孕,其他几个姨娘磨刀霍霍就等着趁这空档上演后院宅斗的,奈何张致远张大老爷日子还跟一样无异。
这让几个姨娘暗地里几乎咬碎银牙,周姨娘派出自己得力丫鬟碧溪去堵了张致远,话语间隐晦提起周姨娘近日的病况,什么偶尔恶心犯晕乎,还有周姨娘拳拳关切之心。
张致远心里转了百千回,脸上愣是没丝毫变化,大手一挥就往梨香院走去。碧溪欢喜,恭敬地跟在身后,偶尔露出白皙的手腕,上面只一个简单银镯子。
周姨娘欢欢喜喜地打扮了大半个时辰,得了准信就站在门口昂首以盼,等看到那抹藏蓝色的身影欢喜出声。她可有几日不曾见过张致远了,以往去给夫人请安还能见到,没想到安宁一句身子不爽利就让她们不伺候了,生生掐断了多少秋天的菠菜。
张致远大步走进来,周姨娘露出娇笑,从门口到客厅软言暖语地说道:“老爷辛苦了,几日不曾见到老爷,让妾身好生担忧。妾身就生怕看到老爷有一丝丝的清减,今日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老太太可是很关切老爷呢。若是被老太太看到老爷清减了,那可就是妾身的不是了。”关切的同时还不忘给安宁上眼药,愣是越过了安宁这个夫人去。
张致远听了略微皱眉,坐在主位上,周姨娘亲自倒了茶端到他跟前,笑的一派娇美:“老爷喝茶。”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张大老爷确实有些口干,给面子的接过来轻抿了两口,一脸嫌弃的放到一边。心想这茶万是比不上在夫人那里喝的茶,上次要得一罐茶也快没了,赶明再要些。
面瘫也就这好处,就算嫌弃了旁人也看不出来,周姨娘小意温柔地坐在下首,“老爷前头衙门事情可忙?前两日母亲过来看我的时候还提起哥哥这段日子忙的脚不离地的,妾身听了就担心老爷的健康。有心想要亲自伺候老爷,可又怕扰了老爷办公,妾身可是好生为难。如今见到了老爷,妾身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张致远一听,张嘴问道:“你母亲是这么说的?”
周姨娘一怔,忙不迭的点头,“是呢,哥哥虽说是六品通判,却有才干,听我母亲的意思哥哥怕过些日子要升一阶了,不过还是比不上老爷有才干,日后还得老爷多多提携才成呢。”说着满含儒慕快要滴出水来的看向张致远。她这话的意思是想说她娘家也不是势单力薄的,母亲的这话让周姨娘背挺直了几分,可不像有些人家里不过是个没前途的知县罢了。
张致远沉吟起来,他被圣上派到两淮来整治盐政,才发现这摊浑水比认为的更深更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自然不能放过,破天荒地应了声。
这让周姨娘更加奠定了心中所想,眉眼间全是自得,亲自抱着叠好的衣裳出来,“天气转凉了,妾身就想着给老爷做了衣裳,老爷不嫌弃才是。”
张致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脸色算温和了些,点了点头。没说要试试的意思,周姨娘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起来,认为自己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大半。在周家时看多了姨娘和母亲争斗之事,也被姨娘教育过什么样子的女人才能得男人欢心,便小意温柔的伺候张致远更衣沐浴了。
等到月朗星稀,两人躺在床上,周姨娘抿着红唇,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她如今确定自己有了身孕,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这让周姨娘憋屈,但也知道这个孩子一定得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所以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而身边男人传来的熟悉的男人味,让周姨娘有些怨愤。每每见到夫人缱绻慵懒就羡慕的心疼,疼宠她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天么?手无意识的摸上依然平坦的小腹,心想:孩子,姨娘可都靠你了。
翌日,周姨娘伺候张致远穿衣,私心里拿来自己制作的衣裳,还令拿了个荷包过来,轻声细语:“妾身见爷的荷包有些旧了,就亲手绣了个,见爷见笑了。”
张致远皱眉,“不用,还用以前那个。”
周姨娘脸白了白,有些讪讪地捏了捏手中的荷包,但万不会违了张致远的意思,跺了跺脚依旧给张致远挂上绣着两条鲤鱼嬉戏的荷包。看了看针脚,并不像专门给老爷做针线的绣娘的,瞧着怕是夫人的手笔了。心里愤恨,说话也没仔细思考,“老爷,过几日就是陈姐姐的忌日了,府里要不要摆几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