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香点头,又从簸箩里拿出来另外一缕线导起来,心里估摸陈嬷嬷要回来了。
墨香走了没多大会,陈嬷嬷就从外面阴沉着脸回来,两条法令纹看起来更深刻了,看她过来的方向可不就是友蓉现在得院落。门口传话的小丫头远远的看到了,端正着站着生怕是陈嬷嬷一个不高兴就给顿排头吃,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陈嬷嬷从外面进来,见到正在做针线的砚香,往里屋探了一眼,问道:“姑娘可是睡着了?”
“王嬷嬷哄姑娘睡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了。”砚香给陈嬷嬷倒了一杯茶,一边递过去,一边回答。
陈嬷嬷接过茶,喝了口,想到之前的事忍不住冷笑几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左右不过几两银子买过来的丫头。要不是太太抬举她能有今天,说什么一切听夫人吩咐,看这才几天心就被新夫人拢过去了,全然忘了当初太太是如何对她的!还不就是个下贱胚子,若不是太太心善她还不知被人牙子卖到哪儿去了呢。真真的狼心狗肺,心大了去!”
砚香心想怕是陈嬷嬷被友蓉气坏了,听着陈嬷嬷的话砚香在心里叹口气,友蓉又是个容易的了。原本太太体恤,自己掏银子给她补成姨娘的分例,还破了规矩有她单独一个院子,各方见友蓉是太太的人多少都给些面子的。如今太太去了,新夫人当家,个个都得按规矩来。友蓉不是家生子,府里也没老子娘帮衬,听说她老子娘还三五不时的来找她打秋风,就算是姨娘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三两银子,各方的打点不都得花钱的,也不会剩下多少,更不用说现在通房丫头的月钱满打满算还不到二两纹银,剩下的就更少了。不过俗话说牛不喝水强按头,要是友蓉不愿意,旁人怎么逼迫她都没用。
只沉默着听陈嬷嬷说上几句,就听得里屋的动静,大姑娘醒了。
陈嬷嬷讪讪的闭了嘴,进屋去伺候大姑娘了。砚香将针线放在黑漆嵌螺钿红梅花开四方盒里,领着几个小丫鬟进去了。
大姑娘是早产儿,带着从娘胎来的不足之症,因为是张清和和陈氏千盼万盼的,就是个姑娘也当掌中宝眼珠子一样疼宠着,单为了大姑娘的病扬州的名医都请遍了。虽然身体被调养好些了,但平时还是娇弱只能温养着。
张瑶早先没了娘,即使有爹爹疼爱。但周围的人时不时的说上两句,再加上大姑娘心思有些敏感,对安宁的到来那是万分的排斥。她有娘,才不要叫别的女人娘,还缠着张清和哭着闹着不让张清和二婚。
尤其是陈嬷嬷还在跟前说些老爷娶了夫人,以后生了儿子,这家里就没了大姑娘的立身之地,老爷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太太云云的。大姑娘心里对安宁的厌恶更上了一层,头一天去请安的时候还很不甘愿,都没有开口叫娘或母亲,跟其他一样叫夫人。即使爹爹还是对自己一样疼爱,还是去不了大姑娘心中对安宁的不喜。
大姑娘却记得了自己生病的时候握到的软软的手,暖暖的香香的像梦里娘的味道,还有夫人会温柔的摸自己的头顶,笑的也好温柔。小孩子本来就是敏感的,大姑娘能感觉到安宁释放出来的善意,即使陈嬷嬷再说些有的没的,心里还是会想笑的那么温柔的夫人才没有那么坏,不知不觉的中天平就会慢慢倾斜。
“姑娘,厨房上做了姑娘喜欢的莲子红枣雪梨银耳汤,要不要用些?”大姑娘的奶娘王氏问道,王氏是当初陈氏千挑万选出来的奶娘,人是个老实的。三十来岁,穿着蓝布衣裳打扮洁净,说话也算爽利。
大姑娘点点头,立马就有丫鬟到厨房去端莲子红枣雪梨银耳汤来。
陈嬷嬷在一旁站着看着大姑娘欲言又止的,大姑娘就假装没看到,又不知这回陈嬷嬷又要跟自己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