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了车上,司机早就等在里面了。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顾宁远习惯性地嘱托把沈约的外套,围巾这些保暖的衣服脱下来。然后便开始脱自己的外套,可他忘了自己还没摘下手套,手套虽然并不是连指的,但小的过分,动作便自然有些笨拙。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顾宁远手上的四只兔耳朵蹦蹦跳跳的时候,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笑出来了。
幸好顾宁远并不算是一个在这方面过分严厉的主顾,只是沈约瞥了他一眼。他把外套放在一边,伸手帮顾宁远解开纽扣。沈约又替顾宁远把手套脱下来。那份手套戴上去的时候边花费了不少功夫,摘下来又是一件难事。
两人耗费了一番力气,顾宁远的手背都被勒的微红,沈约把手套放在了一边。
顾宁远有些疑惑,瞧着他笑了笑,“这么仔细做什么?难不成想要自己再戴?”
沈约把两只手套整理好,妥帖地放在自己的衣服上,逗趣着说:“嗯,本来就是我的。不是说只是先借给你戴一下吗?你不要想占为己有,它可是我的。”
“占为己有?”顾宁远想起当时沈约可怜巴巴看着自己,把手套戴在他手上时的样子便忍不住笑,“可真会颠倒黑白。”
车外的路上安静极了。圣诞的夜晚似乎没什么车,兴许只是司机选了另一条路,反正一路开着都十分安稳,没有尖锐的汽笛声。
才开始顾宁远还有精力同沈约开开玩笑,说一说话。他忽然沉默了一会,没有答话。
沈约对顾宁远总是全神贯注,抬头看顾宁远正在出神,眉眼半阖,睫毛笼住眼睛下面一片浓重的青色阴影。也许在白天不太看得出来,又或许是顾宁远实在掩盖得很好,谁也没有发现。
现下正是年末,公司的事情本来就忙的不可开交,顾宁远已经连续很长时间都在加班。他从不推迟工作,为了同沈约出来的这一趟,他下午的没有歇上半分钟。
沈约知道他累了,却是头一回能感觉得出来。
“离家还远,”沈约把手搭上顾宁远的肩膀,提出自己的建议,声音又轻又柔,有点像平时顾宁远的语气,“你先在车上睡一会,好不好?”
顾宁远点了点头,原本打算靠在椅子背上入睡。可沈约凑到他的身旁,努力抬高肩膀。两人原本便靠的很近,这时候几乎贴在一起。
沈约明显是打算叫顾宁远靠着自己的肩膀。
这倒是新奇的经历。可顾宁远却拒绝了。
“你的肩膀撑不住我的。”
可沈约对这件事兴趣十足,最后顾宁远半躺着卧在沈约的腿上。
大约真的是太累了,顾宁远原本没打算真的睡过去,可真的渐渐昏睡过去。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而绵长,身体也不想才开始那样因为担心压到沈约而显得有些僵硬,甚至他的脸上由于过于温暖的环境而显得有些红。
沈约忍不住碰一碰他的脸。他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很怕吵醒顾宁远,却还是忍不住。
从额头顺着脸上的弧度慢慢滑下来,再到脸颊,鼻子,最后是略有些干涩而柔软的嘴唇。
沈约看到前面司机有些疑惑的眼神。
他心跳得极快,慌了神,强硬镇定下来又笑了,手下微微用力,“你看,我哥睡着的时候也挺好玩的。”
司机也笑了笑。
沈约的笑慢慢收敛起来,把手缩了回来。
他的右手中指指腹曾在刚刚贴过顾宁远的嘴唇。
沈约想着想着,也许是想着刚才,也许是圣诞节,他忍不住把手伸出来,也慢慢地贴上嘴唇。
那触觉几乎有很柔软,很温暖的错觉。
他抵御不了这种错觉,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
外面的雪渐渐下大了,飘飘扬扬,是这一夜的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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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街角一个隐蔽的酒吧还是灯红酒绿,音乐嘈杂声震耳欲聋。
顾鸿上半身趴在吧台上,穿着一件厚重的毛衣,汗水从脸上低落。他已经瘦了许多,脸颊上颧骨突出,整个人老的可怕,头发还是黑的,只是发根那里已经是白的了。
“再来,再来一瓶酒。”
酒保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给他递了一瓶低价酒。生怕他吐在这里,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若是以前,顾升全还在掌权的时候,哪怕是他不在掌权,前几年的顾鸿都对这种廉价的酒精,这种低档又鱼龙混杂的酒吧不屑一顾。
可现在酒精从喉咙里滑过去,顾鸿的大脑和胃一样产生烧灼的错觉。他还是东临顾家的顾鸿,父亲是顾家最长的那一辈,手里握着顾家的股份。他担了个不太重要的职位,钱财不断,醉生梦死,声色犬马,每天不断有人投怀送抱。
谁也不会认出来他是几年前那个年近五十,还风度翩翩,能在晚宴上女人堆里讨得芳泽的顾鸿。
顾升全最终还是没撑过中风和现实的打击,死在了一年前。他是这一辈中活得最久的,也理所应当地以为自己到老了,扬眉吐气,最终掌握顾家的大权。
最后只是一场空梦。
他死了以后,退休金自然也不会再发了。顾鸿曾经找了几分工作,但东临市哪一家的管理层不知道他,即使招进来,也是存了看笑话,解私仇的心思。顾鸿活到这么大岁数,从没被人那么颐指气使地对待过,没一份工作干的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