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丘老太爷也只好点点头,几人先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了,院子里的管事,早让人备好了茶点瓜果,立即奉上。
桑丘华倒是有了几分的尴尬,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先前的委屈模样,亦是未能为她赢来了二皇子的几分垂怜,不免让她有了几分的失望。
能与二皇子同坐的,也只有几位长辈,便是桑丘子赫,也是没有这个资格在这等场合落坐的,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桑丘华?
看似一件小插曲,却是让二皇子的心里多了几个弯弯绕。
桑丘家族内部,亦是不平静的,这对于他的上位,可是有弊无利呢。
不过是几个转念之间,二皇子的心里便已经有了决断。
桑丘子睿乃是长房嫡出,先不说其在外的名声如何,单是这些年桑丘家族对他的竭力栽培,便是让人不能小觑,若说他私底下没有几分的势力,二皇子自然是不信的。
特别是先前安阳城的几件事儿,在二皇子看来,理所当然就是出自桑丘子睿的手笔,至于这一次的受伤,在他看来,绝对是不可能如此简单的。
再加上了桑丘子睿在外游走多年,他在外头的人脉,可是远超桑丘子赫的,甚至是连自己的这位二舅舅,也不一定能及得上!
孰轻孰重,自然是立见高下。
“来人,先将皇上赐下来的补品都送过来。一会儿好让那位云公子过过眼,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总是要请他看过,咱们才放心。”
“是,殿下。”
“还有,这次本宫来此,母后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二表哥可是咱们桑丘家的栋梁之材,此前,二表哥曾被母后召见,亦是从那个时候起,母后与本宫的种种,才会越来越顺畅,是以,说什么也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此次竟然是在安阳城就出了这等事,定然是有人将二表哥视为了眼中钉了。”
二皇子这番话,同时就向众人传递了三个讯息。
一则,皇后对桑丘子睿是极为看重的,皇后的态度,自然也就是代表了他本人的态度。
二则,皇后指出在安阳城,自己的家门口,竟然是就有人敢打了桑丘子睿的主意,这里头的事儿,怕是要让桑丘家的几位当家人好好思量一番了。
三则,皇后曾单独召见过桑丘子睿,虽未明说,可定然是他为皇后出了什么计策,才使得皇后与他的日子好过了些。如今有人视桑丘子睿为眼中钉,也就表示了这是有人在打整个桑丘家族的主意。若是就此放过,怕是后患无穷了。
二皇子这的这番话,自然是让老太爷吃惊不小,原来,他竟然是早就进过宫了?
而自己之前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收到,说明了什么?
皇后这是有意将消息封锁,这是为了保护桑丘子睿,更为是保护整个桑丘家族了。
如此,表面上看起来,桑丘家族,还是未曾卷入任何的朝堂争斗之中的!
桑丘弘也是吃惊不小,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优秀,他自是知道,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早就已经为皇后和二皇子分忧了。
难怪二皇子会亲自前来?看来,这分明就是皇后的意思了!话里话外,都是对桑丘子睿的满意!
桑丘子赫的脸色不变,可是垂于一旁的手却是攥了松,松了再紧。
“殿下说的是,自睿儿的事情一出,微臣已是命人严加审讯,如今,也总算是有了些眉目。还请二殿下放心,敢伤睿儿之人,微臣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二皇子点点头,“如此甚好。之前父皇也是听闻了二表哥受伤的消息,很是震惊。父皇也是见过二表哥的,对其才华可谓是极为惜爱,前年就有意要他入朝为官,可惜当时二表哥却是不肯,只言才疏学浅,还想着再多出去走走。”
二皇子说到此处,看到了几人有些惊诧的表情,略有意外,“怎么?难道之前二表哥未曾提及此事?”
桑丘弘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还有这么一出儿,有些尴尬道,“二殿下是知道的,这睿儿早年一直是在外游学,极少归家。这次,也不过是才回来不足一月,不想竟是出了这等的事情。”
“原来如此。”
二皇子恍然道,“现在想想,当初二表哥婉拒了父皇,一多半儿,也是为了本宫呀。”
听得二皇子感慨,老太爷笑道,“二殿下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你既然是唤他一声二表哥,他自当是该为二殿下效力的。”
二皇子浅笑,点头道,“外祖父所言甚是。既是一家人,外祖父就不该总是唤我为二殿下了。还是直呼晚辈的名讳吧。大舅舅与二舅舅亦是不必见外。”
“好!”老太爷脸上的笑,这才有了几分的真意,“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唤我的好外孙一声云放,也是舒心呐!”
不过是浅显几句话,就将几人原本有些生分的气氛给拉近了不少,桑丘弘对这个外甥,也是满意了许多。
不经意间,二皇子肖云放的眼神与长风的有了一个接触,仅仅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接触,二皇子似乎是就明白了什么。当下,便有了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了。
肖云放此时忽然就想到,当初那般地让自己觉得高不可攀的二表哥,怎么可能会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再加上今日看起来毫不起眼儿的小意外,却是让他明白了许多。
若是自己刚刚未曾表明自己的立场,怕是想让二表哥再如以往那般相助,就有些困难了。
终于,里头的云长安也忙活地差不多了。
“二公子还是好好休养为妙,若是伤口再裂开,要受的罪,可是不止如此了。”
“多谢云公子了。”桑丘子睿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冲他微微颔首,“只是,又要辛苦云公子几日了。”
云长安愣了一下,再看他的神色不佳,身为医者,第一点想到的,还是要以他的伤势为重。
“二公子放心休养,若是有什么不适,只管让人来唤我就是。”
“多谢。来人,送云公子出去。”
“是,公子。”
云长安这一出来,外头的人自然是就再没有继续说话了。
云长安许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亭子里头还坐着人呢,出门以后,连往这厢看也不看,直接就往院门口的方向去了。
桑丘华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云公子,见他人虽然是相貌不凡,却是如此地没有眼力,不免有些气恼。
再怎么说这里连坐带站这么多的人,他竟然是都没长眼睛么?
“这人怎么这样儿?眼皮未免太高了些吧?”
桑丘华的话,众人自然是都听到了。
长风仍然是不语,而肖云放却是开口说话了。
“这位是三表妹吧?你有所不知,他是玉离子神医的高徒。那玉离子可是性格乖张的很!当年便是父皇竭力挽留,最后动了杀机,他仍然是不肯低头,没法子,最后父皇不得不松了口,放他出宫了。他的徒弟,性子自然是会有些桀骜不驯的,也属正常。”
长风此时早已进去禀明了桑丘子睿,很快便开了门出来,站在门口相迎。
桑丘弘看着底下人将血水和一些血布清理了出来,难免再度皱了眉。
“回老爷,公子之前吩咐过,夫人的身体才刚刚好,所以,他伤口裂开之事,还请几位主子能守口如瓶,莫要让老夫人和夫人记挂。”
肖云放笑道,“二表哥果然是仁孝之心。”
老太爷亦是点了点头,“吩咐下去,此事万不可再提。”
“是,父亲。”桑丘弘和桑丘业自然是躬身应了。
几人进屋内探望,看到了桑丘子睿的脸色苍白,只是小坐了一会儿,便都散了。
肖云放被安顿好了,便沐浴更衣,晚上有为了迎接他的晚宴,他自然是不能松懈的。
桑丘华与桑丘子睿发生了争执之事,桑丘子睿不提,自然也就是无人再问,毕竟都是自家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桑丘弘看向了整个儿二房人的眼色,就有了几分的不悦了。
桑丘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少不得又是一番打骂!
底下人哪里敢说什么?只能是小心伺候着。
傍晚时分,桑丘华身边的一位贴身婢女去了二夫人的院子里讨了些首饰,自然是为了晚上能惊艳了二皇子的眼。
只是人才走到了半路,便被一位婢女叫住,然后神色匆匆地,便绕过了二房的院子,竟然是往大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云长安回到了听风居后,将桑丘子睿的伤势说了一遍,又将他最后说的那话重复了一遍后,穆流年的脸都气绿了!
“这厮定然就是故意的!”
云长安故意忽略了他的磨牙声,“我看他那伤口定然是自己挣开的,这一点是错不了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一时气恼,所以才会如此。”
“被人气到?”
云长安将听到的那些八卦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我瞧着那位桑丘华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位桑丘公子,也未必就是良善之辈。”
“他自然不会是良善之辈!”浅夏的脸色微冷,“欲成大业者,有几人是良善的?他不过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发难二房罢了。瞧着吧,后头的好戏,怕是更精彩了。”
穆流年一听到了浅夏对他的评价,脸色立马就好了不少,“今晚上桑丘府上定然是会有宴会。安阳城的名流贵族,想必都会亲至,浅浅想不想看看?”
“没兴趣!”浅夏摇摇头,“无非就是莺歌燕舞,有什么好瞧的?”
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挑眉看他,“你若是想看美人了,倒是不妨去瞧瞧,依着你的本事,他们想发现你,只怕也未必容易。”
“浅浅说话,何必带刺儿?我只是看你近日总是憋在了这院子里,担心你会闷的慌。”穆流年道,“再说了,你不是说今晚上会有好戏看?”
“今晚上?”
穆流年咧嘴笑笑,“我可不认为,那位桑丘子睿会放着这样好的机会不用!越是当着名门贵族的面儿,打压二房,才是最好的机会。”
浅夏听了,倒是眉心一动,“的确如此。”
“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今天晚上倒霉的会是哪个?”
云长安看了看他二人,咬唇想了想,“总不会是那个桑丘子赫吧?”
“桑丘华!”
穆流年与浅夏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道。
云长安看着极为默契的两人,不免有些火大,“你们要不要这么心有灵犀?”
穆流年却是欢快地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心有灵犀?这个词我喜欢!我与浅浅自然就是心有灵犀了!哈哈!”
“你们为什么会选桑丘华?”
“因为她是二房当中,最弱的一个!”浅夏话落,唇角亦是扬着几分笑,“好了,我们也该用膳了,早些用完晚膳,好早些去看戏。”
当晚整个桑丘府的前院儿几乎就是灯如白昼,许是考虑到了桑丘子睿的伤势未愈,所以倒没有弄的太过铺张奢华,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会太过招摇。
可是到了菜品上,却又是极为讲究。
连盛菜的盘子,都是精挑细选,人人桌前用的,皆是一整套。且因为男女不同,而分了青、红两种花色的碗碟,皆是出自紫夜有名的官窑。
这场宴会,宾客即便是仅限于安阳城的名流,少说也得是有近百人了,家家拖家带口,听闻二皇子来此,哪家不想着将自己家的适龄女子带来,以盼能得了二皇子的垂青?
浅夏在暗处冷眼看着,仅这碗碟一项,少说也得要耗费近万两的银子了。
浅夏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安阳桑丘氏,果然是名不虚传,真不是一般的富贵呀!
三人倒没有刻意地遮掩,都是坐在房顶上,顺便是还让人备了一个小几,上头摆了几碟瓜果点心,还备了一壶牡丹露。
“怎么样?可有羡慕了?”
浅夏有些调侃的语气里,隐隐还透着几分的醋意,穆流年一勾唇,倒是乐了。
“浅浅,你能这样说,我是真高兴。”
浅夏白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在说他,你有毛病吧?
云长安则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美景,眼睛倒是在一个个儿的美女丫环舞姬的身上扫过,不见*,纯欣赏的眼神。
穆流年随手自碟中抓了几颗核桃开始剥着,而浅夏一看到了他的动作,立马就转了身,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快看,那些人似乎是桑丘大夫人院子里的人,看来你们期待的好戏终于上场了。”
浅夏立刻就打起了精神,伸着脖子看了过去。
“怎么回事?”
鼓乐之声顿歇,只闻桑丘老太爷声若洪钟。
“今晚摆宴,你们夫人为何未至?反倒是你们这些仆妇来地倒是周全?”
桑丘弘的脸色顿时一僵,神色不妙。
“回老太爷,夫人原本是换好了衣裳,也都准备好了,可是底下的一名丫头多嘴,说是公子的伤势加重,恐是过不了今晚,夫人一急之下,晕厥了过去,如今,府医正在为夫人诊治。”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无不惊骇!
桑丘公子重伤不治?
这是何等的惊天消息?
在这安阳城,若是桑丘公子果真不在了,岂非是等于塌陷一半儿?
“胡言乱语!”桑丘老太爷看到了二皇子的脸色微恼,立时大声喝斥。
“回老太爷,奴婢此来就是为了向老太爷说明此事,那名多嘴的丫头已经被拘禁了起来,而且,据她招认,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的是三小姐身边的丫头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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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丘家似乎是越来越热闹了…妞儿们,你们说二皇子是为什么来安阳城的?真的只是因为桑丘子睿受伤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