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蓉只觉得自己整个深吸都被攫住了。w她死死盯着葛明峻那张脸,“你说什么?”
说什么?还有什么?
他的脸上都露出怆然来,“你不是喜欢他吗?他死了后还想要守寡吗?我阻止不了你嫁给英王,他总算可以了吧。”
他那张脸,曾经的英气勃发变成了瘦削,生出了一些胡茬,看上去又是萧条又是疲倦。她都许久没有瞧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说这种傻话。王翠蓉才不会信呢,“你这样……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
“你真的不信吗?”
她睫毛颤抖,却咬牙道,“不信。”
“你就那么愿意嫁给英王?”他气恼地整张脸都涨红起来,“他有什么话?名利?权势?地位?难道你都不想想,像他那样的人,对你还会是真心的吗?”他凑近的身子,逼近着她,他的气息萦绕,却令她欲呕。这个人曾经给了她最深重的伤害,“那也比你好呢。”
她笑着道,“他再不好,也比你好呢。”
“那也就罢了!”
“啪——”他狠狠地捶了那棵树,那树刹那间瑟瑟发抖,掉落了一地的叶子。“但愿你不要后悔!永远都不要后悔!”
整个明州都在传着这桩婚事。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故事,总是能够流传得很广。市井茶坊里头,关于这个事情的版本非常多。这不是,在这家偏僻的茶楼里头,都有人说得口沫横飞的。靠窗的地方,有个老头子笑嘻嘻地捏着一只鸡腿笑道,“到底是我女儿,千里姻缘一线牵嘛。”
这老头子生得十分可怖,一张脸上像鬼不像人,一双爪子捏着油腻的鸡腿,尽管穿着绸缎衣衫,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令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可他身边坐着的那位俊秀的男子,却不由得令人道一声“赞”。他生得面容英俊,气宇轩昂,一张脸如冠玉,尽管此时面色发沉,却依然令人看了后觉得风度翩翩。
他只凉凉地扫了那老头子一眼道,“你倒是想得开!”
那精瘦精瘦的老头子嘴巴一咧,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要不然?你要我如何?”
那俊秀的男子却怒摔了筷子,“都是你,将我困在船上……要不然,我与她何至于如此!”
“嘿!”那老头子冷笑起来,“你以为没有我,你还能活下来?你这小子可没心没肺得很!”他也扔了鸡腿要走,那年轻的男子也不买账,“你道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还稀罕这条命来?”
他站着的时候,风正从窗口猎猎地吹进来。染得他的脸有种凛冽的刚毅。
为何决然?因为无所牵挂。
那老头子本是在傲娇,这时候瞧他这幅样子,连忙转身去抓他的身子,顿胸道,“得了得了,吴景你这坏小子,你都说说,我造的都是什么孽哟!”
那吴景悲凉地一笑,他的发丝略微凌乱,显得瞳仁尤其地黑。
“据我所知,那葛知府家的公子爷,现在对你闺女也上心得很。她要嫁人,他可上心得很。昨儿个还跑去王宅骚扰了一番。”
那老头子,王裕盛白了他一眼,意思仿佛是在说: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吴景却握紧了拳头,也不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什么。只那根根青筋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宁。
王裕盛想了一会儿,忽然对他道,“虽然慕容家的小子当初是我看好的,但现在看起来,倒还是你小子靠谱些。你要怎么办?去寻她?”
“我去寻她做什么?”他一字一句地说,努力说得云淡风轻,但一细心,就能听出他心中压抑的怒火。
“你这不是还没放下她吗……”
“可她显然放下我了!”他垂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她要嫁人了,我何必去打扰她。”
“哎……”王裕盛还指望着再拉住他说些什么,他却很快地走出门,要上马去了。
吴景没有死。
海上的风浪九死一生,可他却活下来了。好不容易苟延残喘地活着,爬回了岸上,却知道了她要嫁人的消息。他站在王宅的外头,站了许久许久,可却无法再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