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人你还不晓得,和她置什么气?没得气坏自个儿。”许强抱过强哥儿,见顾丽娘还绷着一张脸,劝道。
顾丽娘看了一眼拽着她衣摆小石头,摸摸他满是担忧小脸。再看着一脸怯怯妞妞,晓得她今儿突然暴发是吓着了一双儿女,只福哥儿懵懂,仍旧乐呵呵地把流着口水小嘴往许强亲去。她叹了口气,“我哪里是和她置气?我只是受不了她那副理所当然嘴脸,整天没事找事往咱们家跑,也不嫌丢人!”
“理她那么多做甚?她下回要是再来,打发走便是。”许强逗着儿子,不甚意地道。
算了,自家男人都浑不意,自己计较那么多,白白抬举了那女人!顾丽娘见他这样,便不再提这个话题,随口问了下地里收成。
“今儿收割了几亩,下午再去,估计就两三天功夫,便整好了。”
“那就好。”他们家这十几亩地农忙时都是请短工来帮忙,再固定请了三四个长工,平时地里活基本都是许强领着人干完了,都不用顾丽娘下地,只叫她把家里照顾好了,许强便满足了。
“对了,爹他人呢?”
“去钱家串门了,估摸钱婶会留饭罢。孩子你看着,我去炒两个菜便能吃了。”
顾丽娘手脚麻利地收拾起饭菜来,这回她真动了搬家心思,对门那柳寡妇是一个原因,她不想成日面对这人,一天到晚膈应自己。但他们两家是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除了搬家没什么别法子了。再者,小石头今年也六岁了,虚岁勉强叫七岁了。人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他现还小,和妞妞现睡一起也没什么。但再大点,就不合适了。遂换个大点宅子很有必要啊。
晚点和许强说时候,他也没反对,“换是一定要换,可是咱们手上也没那么多银子。”
顾丽娘笑道,“又不是要立即换,而且合适宅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我和你说这事,就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宅子慢慢留意罢。”
“嗯,你好去打听打听,哪个官大人品性好,咱们挨着住,心里也踏实。这样官大人,家中教养定是极好,若是咱们孩子能学到几分,于孩子亦是大有裨益。”人都说了,大树底下好乘凉。不过她也知道,这样宅子可遇不可求。要是真有话,不知多少人抢破头呢。不过即便不能紧紧挨着,能同一条街,便是隔着几个宅子,亦是不错。
事关孩子,许强是上心,当下点头道,“嗯,这事我会请人帮着留意。”
“西城临街那位果真是你那便宜妹妹?”杨氏问。
“料想是差不离了,我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威远镖局一个分号小管事嘴里套出话来。事情倒能对上七八分,那许家顾氏,我也远远见过,和丽娘有六七分相像。不过有几年不见了,脸长开了也说不准。”顾蕴升声音里带了点犹豫,但心中已有七八分相信了。
“这事你可得经心点,认错了人亏可是咱们家。”杨氏心中很不乐意这事成真,老太太手中还有好些陪嫁呢,若真是那顾丽娘,老太太手里物什岂不是便宜了她?“老太太现这样儿,可受不得刺激。”这些年人老了,有点痴傻,常会认错人。
顾蕴升瞥了杨氏一眼,十几年夫妻了,他能不知道她心思?无非就是想独占着他娘那点子家私罢了。
“你也悠着点,差不离就成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年她从老太太手中套了不少东西了。只要她不过份,他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若过份了,他定是不依。老太太再怎么说名义上也是自个儿娘,若他由着媳妇算计,传出去也不好听。
没错,其实他和丽娘并不是亲兄妹,只是同父不同母。老太太程氏是他爹续弦,嫁进来时,顾蕴升已经五岁了,颇懂事了。程氏一辈子就生了顾丽娘一个女儿,然后就再没生养了。他小时也没少受程氏照顾,对她多少还是有点感情。之所以对杨氏做法不闻不问,只不过他亦是想,老太太她手上这些东西,百年后还不是照样给他们?早给和晚给有什么区别?
杨氏一笑,不以为然地道,“老太太手中有一处宅子和铺子,地段都是极好,用来做暄儿陪嫁,是体面不过了。”
顾家一直以来都只是个二流商家,虽不像小门小户般紧巴巴地过着日子,但每笔大花销还是得仔细。若她想拿公中银钱给她女儿置办这么一处宅子和铺子,顾蕴升一定不肯,她只好把主意打到老太太身上了。
顾蕴升皱眉,那处宅子和铺子他是知道,宅子位于贤良街,这一带住着大多是达官贵人。铺子位于北矢巷,生意虽然一般般,但地段极不错。莫怪乎杨氏起了心思。但想起老太太迷糊样子,顾蕴升心里难受,当下心烦,不耐烦地道,“你且先别惦记这些了,先把庄子事抓起来罢,这收成一年比一年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家!”说完便不待杨氏回答,甩袖抬脚便走。
杨氏绞了绞帕子,坐下,狠狠捶了下床。
两人说话时,没注意到被转角一个老妇人偷听了去。
“丽娘丽娘,我儿,西城临街,西城临街,丽娘,娘来找你了,莫怕,啊——”老妇人嘴里喃喃,一步步往外走。
门房处没人,老妇人很容易便出了门,凭着记忆慢慢摸索前行。
“顾老太太?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伺候你丫环呢?”相熟人见了,好心地将她拦下,欲送她回家。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西城,嗯,西城!”老太太一直强调,有人拉着她回头,她也不肯。
“好好,去西城去西城。”那人拧不过她,叫了旁边人去顾家通报一声,然后才扶着她往西城走去,“顾老太太想去西城做甚?”
“找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