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夫君的信在哪里?”
钱易背着庄氏跟着王成匆匆进了铺子。
一进铺子,庄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便挣扎的从钱易的背上下来,冲着王家等人急切的问。
“这里。”王继善也没多话,而是直接把手中的信递给了钱易。
钱易看了看先他们进门的宋坊头和李捕头。
坊头老宋和李公甫突然被请到这里来,初时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进了铺子看到坛子,自也大约明白了些什么。
这会儿老宋和李公甫均冲着钱易点点头。
钱易便打开信读了起来。
“人生最苦为行商,抛妻弃子离家乡。餐风宿水多劳役,披星戴月时奔忙。水路风波殊未稳,陆程鸡犬惊安寝。平生豪气顿消磨,歌不发声酒不饮。少资利薄多资累,匹夫怀璧将为罪……”
钱大的信的开头就是一首描写行商的古风诗,写了行商之苦。
而接下来,就是钱大担心他常年行商在外,若是有个意外,留下孤儿寡母,实在不放心。因此,就把历年所集之财换成黄金全都藏在坛子里,算是预防之用。
其一,慈母多财儿,怕家里钱财最后养出个财家子,家财败尽,mǔ_zǐ生活何以为计?于是,藏金于地下,到时可缓mǔ_zǐ生计。
其二,又怕钱财惹人眼,反给孤儿寡母招祸,如此,地下之金正可解燃眉之急。
而在信的末尾处钱大还注明,这笔钱财若意外落入外人之手,还请得财之人归还钱家一半钱财,另一半做为酬劳归得财人所得。
如此种种,将钱大行商在外,忧心家人的心思表现的淋漓尽致。
听钱易读完这封信,庄母已是泪流满面。
便是王家一行人,以及被请来的坊头老宋。李捕头都不由的一阵唏嘘。
“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接下来,是不是把坛子砸开?看个分明。”这时,倒是老宋先回过神来。
他年轻时做过衙门文书。如今老了更是这一片永康坊的坊头,算是一个积年老吏了,他知道,但凡这种牵扯到钱财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当,反而会惹不无数的麻烦。
而他自也明白,王家人请他来,是做见证,那么自然就要把坛子砸开,弄个清楚分明。
“砸!”这时。一边的庄氏斩钉截铁的道。
“李捕头,你劲大,你来吧。”老宋将那还被泥封着的坛子递给李公甫。
李公甫二话不说,拿起先前王继善砸泥封的砖头朝着里层的泥封重重砸下去,立时的。一片黄澄澄之光入得人眼,耀的人眼发迷。
全是金子。
然后几人将坛子里的金锭一一拿了出来。
一起二十锭,每锭十两,就是二百两金子,相当于两千多两白银。
这时,整个屋子一片寂静,二十锭金子摆在一起。也是颇有些夺人心魄的。更何况在坐的都是平常人家,何曾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按钱大爷留下来的信,这批金子一半归庄钱和钱易公子,一半应由王家人所得。”这时,老宋重重咳了一声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庄氏由钱易扶着冲着王家人深深一鞠躬:“今日能再见亡夫遗信。薄命之人已是感激万分,至于金子,此屋早就卖出,金子既然在这屋里发现,那全部都应归屋主所有。”
庄氏一字一顿的道。口气显得十分的坚决,而她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激荡。
活了这一把年纪,世间冷暖尝了不少。说起来,今天这金子的事情,若是王家吞下,那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惹下一丝毫的闲言。
可王家人坦荡,那她自也该投桃报李。
更何况,这批金子,解了她心中一个结。
当年,对于这批金子。她心中是有数的,生前,有关这一批金子的事情夫君跟她说过,只是后来钱大处理好后就又匆匆出门经商了,并未来得及跟庄氏说明金子藏于何处,毕竟,虽然钱大有着忧患意识,但也没有想到,这一回就真的会客死异乡。
而后来,钱大出事,钱二跟别人合伙坑了她了,为的其实也是这一笔金子,她便一直以为这笔金子已经为钱二所得。
没想到,如今这笔金子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她心中郁郁之气突然就松泛了不少。
钱二机关算尽,这笔金子连同铺子在钱二手中也有差不多六年,可钱二一无所知,最后还把铺子连同金子轻易的低价卖了出去。
便这一点,已让庄氏觉得,死可瞑目了。所以,如今钱财倒不是她所求的了。
“庄夫人言重,今日之事未尝不是钱大爷冥冥之中的安排,不如就依着钱大爷的遗言来。”这时,王继善倒是坦荡的道。
本来,钱大若是没有在信的末尾留下那样的备注,那么,今日这笔钱财王继善定会让王成全数归还,倒不是王继善有什么高尚的情操,只不过是本分,得该得的,不属于自己的决不会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