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霍云霭的这个安排,秦疏影颇有些不解。
如今两人既然当面提起此事,他就将话问了出来:“其实,不过是个小小吴家罢了。何须如此费心?”
语毕,他往墙边一靠,不甚在意地道:“你若是……若是当真对小丫头存了旁的心思,为何不直接接她进来?左右这宫殿里空得很,她喜欢哪一处,便住哪一处。反倒要在那些旁枝末节上浪费这多时间。”
霍云霭知道他的意思。
清雾如今已经入宫为官,亦是长期住在宫中。很显然,秦疏影的这个“接她进来”说的不单单是让她进到宫里这个地方。而是暗指的让她从此跟了他。
霍云霭薄唇紧抿,半晌不语。
秦疏影思忖道:“莫不是怕那些人对柳家不利?你放心。胆敢有人如此,我第一个提刀去护着!宫外有我,你还怕甚么?”
“不单是这个。”霍云霭低声道:“若此时让她入宫,强行立后,你待如何?若不立后,又置她于何地?”
听闻这两句,秦疏影顿时沉默了。
立后乃是国之大事。
朝堂上因此起过多少纷争,都被霍云霭给坚决挡了回去。
在这个情形下清雾入宫,很难直接封后。
如果霍云霭压下所有的异议强行如此……
身为帝王一意孤行,反倒正中了郑天安那帮人的下怀。到时候那些人以此为引、怒陈帝王疏漏之处,再让有心人挑起事端,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只能暂且先等。”
等那最合适的契机。等他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不过,终归不会太久了。”年轻的帝王唇角扬起一抹淡笑,十分笃定地说道。
这是柳家回到京城后的第一个新年。全家人都十分欣喜。
何氏更是费了十二分的心力来亲自安排。大到院子里的各色装饰,小到屋子里的蜡烛样式,她都会亲自选出,务必要足够欢快喜庆。
清雾如今也时常搭把手帮着母亲管管家。有时候何氏忙不过来了,就帮忙安排一二。
除夕的夜晚,全家人一起守岁。
何氏早早地就让人备好了宵夜的食材,又忙着让厨里准备年夜饭。
柳岸风前几日便买好了烟花爆竹。天色一暗下来,他就忙不迭地叫上了兄长妹妹,一起到院子里燃放。
原本柳方毅自从三房那里回来后,就一直脸上带着郁色,不知是不是被那些人给气到了。只是妻子儿女都默契地没有去问,生怕提起了那些事情会让他更为难过。
如今爆竹点起,烟花燃放。黑夜之中闪耀着点点亮光,在这暮色中划过璀璨,让人的心,也不由得放松、飞扬。
柳方毅绷了很久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柳岸风晃着烟花追着清雾跑。
女孩儿原本以为他是吓她而已,压根没当回事。直到那烟花要烧到斗篷上的绒毛了,她才发现事情不对,忙在院子里不住闪躲。
柳岸芷无奈地喊柳岸风,让他悠着点让着妹妹。见他不听,柳岸芷气结,索性拿出身为长兄的威严,扬声呵斥。
柳岸汀却在旁抱臂闲闲说道,大哥你看他能听你的?能听就怪了。不信我说的?咱们走着瞧。你把嗓子喊哑了,他也不会停下来。
兄弟俩正在这边争论着,突然听到弟弟嗷地一声惨叫。然后便是妹妹掩着口的笑声。
俩人顺着看过去,惊讶地发现柳岸风摔了个狗啃泥趴到了地上,手里的烟花还在呲呲地冒着火。清雾正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弯了眉眼盯着他瞧。
柳方毅一脚踩熄了烟花上燃着的火光,咧着嘴朝着小儿子哼道:“怎么着?不作了吧?要是还敢欺负你妹妹,下次就不只绊你一跤这么简单了!”
兄弟俩这才知道是父亲出手救了妹妹,顿时忍俊不禁。
大家正笑闹做一团,屋门口传来了何氏的叫声:“都进来吃饭罢!准备好了!”
柳方毅便带了孩子们一同回了屋里去。
大年初一,柳方毅自去同僚与故友家走动。何氏则带了清雾去附近的相熟人家拜年。头一个去的,便是吴家。
彼时已经有好几位相熟的夫人到了。清雾跟了何氏进到院子的时候,远远便听到屋里传来说笑声。
一进屋门,还没看清都有谁,便听有夫人笑道:“柳夫人可是多年未曾见过了。这位便是柳姑娘罢?”她仔细看了看,叹道:“当真是好相貌。我看咱们京城里,也是寻不到比柳姑娘更出众的了。”
屋内的夫人们便都笑着附和。
吴夫人微微垂眸,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点。片刻后抬眼看向何氏和清雾,又是温和笑意,招呼她们道:“你们来晚了。先前的豌豆黄已经被吃没了,如今新上了点杏仁酥,可是不要嫌弃。”
这话说得有些见外了。
何氏有些诧异,却也不显露出来。拉了清雾坐下,谈笑了片刻便告辞离去。
一出吴府大门,何氏脸上的笑意就瞬间沉了下来。
先前吴夫人的态度,已经表明亲事应当是出了岔子了。
但,即便亲事不成,两家总也算得上是故友罢?
对方非要刻意疏远,却是有些不顾及多年的情分了。
清雾不知何氏为何心情不愉快,忙揽着母亲的手臂,轻轻摇晃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