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它的第一层味道是甜蜜的,第二层味道是苦涩的,但等到第三口的时候,甜蜜也好,苦涩也好,都不重要了,应该就是一切的放下、忘却、释然,随便什么,味道应该很平淡。总之等吃完了这道菜,往事如烟,好的不好的,一切都只成为了我们记忆中的一部分。”
其余人纷纷:“你小子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吧?”
孙凌小羞涩:“嘿嘿,确实在文学杂志上发表过几篇小散文。”
厨房里的易白棠:“………………”
他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一层甜的,一层苦的,再一层没什么味道的基底。
要早这样形容,他第一次的时候就能给出建议,做个蛋糕不就好了,上面霜糖或者奶油,中间可可粉,黑巧克力,最下层的基底稍微有点技巧,可以用冻酒什么的,一口吃下去味道平淡,含化了才有浓浓的酒味,先平淡后不平淡,刚好满足需求。
但虽然弄清楚了孙凌可能的要求,易白棠却一点都不准备告诉孙凌。
他老烦对方了。
一开始缠着自己留下就算了,留下了之后还啥啥都不会做,最重要的是,第一次上手就让小乌鸡死不瞑目,请认真地向小乌鸡忏悔,完了再说其他好吗?
易白棠靠着厨房墙,习惯性地在思考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口香糖放入嘴中,一边默默地嚼着,一边想:
再说了,这种食物太简单粗暴了。
没啥艺术。
没啥挑战。
懒得动手。
一片口香糖没嚼完,另一片口香糖又塞入了嘴里。
易白棠继续想:
更何况,虽然好像解决了,但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甜的苦的加酒冻可以解决口味问题,剩下的那些感情呢?
一道菜哪里有这么多感情,又不是演电视剧,它就只是味道的结合而已……也许对于特定的感情丰沛的人,会吃着吃着有种感动的想法,但是对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而言,它就只是一盘味道的集合——
这时外头又传来声音,声音很浑厚,是王振江在说话:“你说的虽然奇奇怪怪的,但是有这种感觉的菜其实我也吃到过一回。”
厨房外头,王振江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妻子,妻子半天才反应过来,没好气打了坐在旁边的老公一下:“瞎嚷嚷什么。”
又是一阵哄笑响起,哄笑之中,孙凌激动的声音也跟着穿透墙壁,传了进来:“是吧是吧!我就说有这种菜的,我一定要做出这种菜来!”
易白棠手一滑,掌心里的口香糖盒子没拿稳,有几条滑出指缝,掉到了地面上。
外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其他人嘲笑:“怎么,是给女朋友做的吧?”
孙凌的声音低下去:“不是,现在就是普通朋友了,她结婚了,”说着他的情绪突然有点低落,“又离婚了,打算走了。”
这回倒是没人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结婚了,又离婚了。
现在是朋友,过去也许不是吧。
易白棠漫无边际地想,薄荷清凉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和大脑,于是所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偏向了特定的方向:
真的有……能让普通人吃出其中感情的菜?
外头的声音还在继续,易白棠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直到耳朵忽然自动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为止。
“诶,小孙,你知不知道最近小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料理的比例比之前高多了!”
“为什么呀?”
“是不是因为之前的那个高订西装男没有过来?”
“……你们是说商怀砚吗?”
……我什么时候做很多黑暗料理了,不服!明明是在四处找灵感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新美食,这些不过是新的美食问世之前毕竟的弯路罢了!
易白棠有点暗搓搓不开心。
然后他突然警觉起来。
说起来好舌头确实好多天没有过来了。
难怪这几天感觉有点怪怪的,好像不太提得起精神。
原来是因为好舌头一直没过来没品尝我的菜肴没有给我建议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陌生的寂寞感突然涌上心头。
易白棠开始认真思考:
好舌头最近究竟在忙什么呢?
我和他是朋友。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打一个电话,关心一下好朋友的近况?
也顺便再和好舌头讨论讨论有关菜肴中感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