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春雨袭来,淅淅沥沥连下三日也未见放晴。
挽夏透过槅扇,看外边被雨滴重量压得下垂的竹叶,百无聊赖:“天气突变,莫不真是妖孽要作祟?”
旁边温书的凌景麒抬头,哭笑不得:“又胡说八道,春季本就是这该烟雨蒙蒙。”
挽夏却不以为然,只继续看雨。
三日前李氏回一趟娘家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次日还朝娘亲及自己赔礼。
若说李氏气哼哼不理会人,她还觉得正常些,傲得就差没拿鼻孔看娘亲的李氏会赔礼认错,她还真不信了!怎么想怎么邪乎,反常必妖啊!
她琢磨着,可没有头绪李氏想做什么妖,都恨不得能有把桃木剑,直接上去收了她了事!
“你若无聊便翻翻话本,还给你搁书架上。”凌景麒看了几页书又抬头,发现妹妹还望着外边发怔。他就轻叹气,索性丢了书走到书架,然后顺手将一碟桂花糖腌制的果脯端上。
他把话本放一边,寻了帕子捏着果脯示意她伸手,“等雨停了再让景烨带你溜马散心去,省得你天天就尽胡思乱想了。”他是明白她方才话里的意有所指。
挽夏伸出手,却不是去拿果脯,而是取了话本,歪头用嘴咬了果脯含着。
凌景麒详瞪她,语气无可奈何:“多大的姑娘家了,还这样吃东西,被人看去不得笑话。”
含着甜丝丝的果脯,挽夏直眯眼,觉得心情也好了些。“谁敢笑话,我爱怎么吃怎么吃。”
凌景麒素来是迁就她的,哪怕觉得两人是兄妹可年岁渐长太过亲昵不好,他也舍不得真疏远。谁让她是妹妹,还外刚内柔被他们都宠得娇娇的。
吃着东西,又有话本打发时间,挽夏便叫兄长继续温书不用管自己。
她含着果脯,一会左边脸颊鼓起,一会又换了右边脸颊鼓起,精致的小脸就圆了一圈似的,异常可爱。凌景麒看着直想笑,妹妹也就吃这些东西时还显得像个小姑娘,平时那种从容和气势会让人忽略她的年纪。
外边春雨绵绵,敲打在屋檐上、枝叶上,发出使人心境宁和的节拍。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披着蓑衣的凌景烨冲进廊下,任小厮解开后进了屋,笑吟吟道:“挽挽,娘叫我接你到正院去,庄子的管事来回事,好像想叫你去学看帐册的。”
她二哥不说话看起来还挺文质彬彬,一开口那大嗓门就暴露了本性,挽夏瞥他一眼道:“二哥怎么回来那么早?”
“嘿,别说了,京卫所的人真不够看的。”他大步走到妹妹身边,顺手从碟子里捏了果脯丢嘴里。“三个打我一个还被打趴了。”说着,想起妹妹最爱吃这小零嘴,又伸手捏一个往要她嘴边送。
挽夏嫌弃着撇开脸,丢开书站起身:“净没净手,一身臭汗。”
凌景麒笑了出来,真娇气。
凌景烨一脸受伤,只得喂了自己也站起身,朝兄长道:“大哥,弟弟去去就回来,我们继续讨论那个新阵。”
兄弟俩虽一从文一从武,可凌昊是让两人文武均沾,不过是着重点偏不同,兄弟俩凑一块时总能凑出新见解来。
凌景麒应声,起身送两人出门,站在廊下看他们出了院子才再转身。
挽夏到正院时抱厦已站了四五名中年模样的男子,见她走进来都忙垂了头,恭敬的行礼道见过郡主。
她挑了挑眉,倒都是消息灵通的。
苏氏朝女儿招手:“可有淋着,快坐下。”
“就那么些路,丫鬟都打着伞呢。”她笑着做到母亲身边,抬眼去打量几个庄子的管事。
前世她倒没有见过这些人,娘亲是在她十四岁时才开始教如何管事,那时已在北平,为此她嫁给沈沧钰后还吃过王府管事的一两次小亏。
她唇边笑意就浅了,神色渐渐严肃。
苏氏已经让管事继续回话,边听边翻帐册。
苏氏本就是商家小姐,对庶务很熟悉,这些管事先前叫她揪过两次错处,丢脸不说还险些丢了饭碗。自此在这看似温婉的主母面前再不敢搞小动作。
这两个月来收成进项略低,却是老天爷的事,苏氏粗略在心间过了过,就把账本给女儿,叫下一位管事继续回话。
这是直接让挽夏摸着门路走。
有苏氏坐阵,挽夏又是最近红透京城的皇帝义女,管事把话都是在脑子里过了三遍才敢说出口。
挽夏抿了口茉莉香片冲泡的茶汤,从后往前翻帐本,打断管事的话:“怎么会买了十亩地?都是要收成的时候了,这个价是连果树的钱都没有算?”
还是南郊的,太便宜了些。
管事本来想将这个放到最后邀功,好抵收成不好,哪里知道这个三小姐会从后边翻账本。
管事的擦了下额间的汗道:“回郡主,这十亩地是赶巧了,那家主人急钱用碰上小的,小的一看离庄子不远就拿下来了。小的打听过,这地没有纠纷,地契都在这儿呢。”
说着,管事的将地契取了出来恭敬递上。
梨香先行接过,转交到挽夏手中,她看了眼上边的画押——方顺。
方家的?
不认识……那边的地都是大户人家的,可京中似乎就没有姓方的勋贵或者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