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功飞檐出了水榭往镇上去,南镇铺子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玉器行,门面雅致,说得上体面但并没有太过富贵惹眼。待她从后门进了铺子绕去前厅会客的耳房,已经在里面久候多时的妇人却让她有些眼生,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的慢了慢。
“这位夫人,是您要见我?”
那位妇人看着已经有五十岁年纪,一身暗纹走绣的褐色褙子,料子看似朴素却不是便宜货,穿着十分得体气质也不似寻常人家的妇人。
她看到锦地罗时面露诧异,眼睛却不自觉的亮了亮,起身走近亲切地拉住锦地罗的手,“哎呀你是妙华?多年没见我都不敢认了!我是你沈姨,还记得吗,我时常跟你娘亲走动的。”
被妇人这么一说锦地罗倒是记得的,自家娘亲这些年是有一位时常走动的闺中好友。
她爹娘早年也都是水榭中人,退隐归乡之后觉得魔道的名号说出去不好听,怕惹了麻烦上身,田家爹就对外称自己过去是什么大镖局里头的一流镖师,说假话都不忘记自吹。
怪田家爹吹得太过,当地倒是有不少富贵人家愿意请个教头教教那些软脚虾少爷们练练拳脚,也可以顺便培养一下家丁。
田家爹闲不住,有顺眼的人家他也就应下了,时不时上门指导一二
虽然那些身份都是吹的,但他一身本事却是实打实的,为此还挺得人敬重。时间久了,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的武师,为此还结交了一位卸甲归乡的老将军,两人兴趣相投交情很不错的样子。
沈夫人就是那位老将军的结发妻,自然而然的就跟田家娘亲走得近了。
两家按说也走动了好些年,只是锦地罗回家的时间少,平日里一两个月回去一次,江湖上有事的时候半年不回去一次也是有的,所以一直没正式见过这位沈夫人。只有早些年远远见过一回,时间隔得久了,自然也就没认出来。
这会儿确认了身份,既然是娘亲的朋友锦地罗的态度也亲昵起来道,“沈姨别见怪,我在这里整日里都忙昏了头,一时都没认出您来。你快坐,我让人给您添茶。”
沈夫人顺势坐了,也拉着锦地罗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起坐下,只是说:“别添了,刚刚喝过了,年纪大了喝不了太多茶。”
锦地罗想想也是,这一来一回加上她换衣服的时间,怕是沈夫人等了快有两盏茶的时间了,她略带歉意的笑笑说:“让您等了这么久,沈姨别见怪。”
“哪里会见怪的,你给人家做事必然是辛苦一些,我一个老妇人横竖也没什么事做,等一会儿不碍的。”
沈夫人脸上是真的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相反的她一直拉着锦地罗的手没松开,双眼中热情的视线打量着锦地罗,当真是越打量越欣喜。
瞧这巴掌大的粉嫩小脸儿,杏目樱唇娇柔甜美,尤其笑起来的时候,那甜得能让人心都化了。
要不是锦地罗的模样跟她娘亲还有几分相似,沈夫人也根本不敢认她——这哪里像是三十岁的女人了?三十岁的女人二十岁的脸,这真是好,再好不过了!哪里还用得着愁嫁??
锦地罗也不迟钝,尤其最近又无时无刻不被嫁人的事情催着,一看沈姨这神情就知道她此次来是为的什么事了。
果然沈夫人心急得顾不上多寒暄,好似多寒暄一会儿锦地罗的年纪就又耽误大了一岁似的,开门见山道:“妙华,沈姨知道你做事忙,但这次特地跑来叨扰你,是有一门亲事要给你说!”
锦地罗了然的笑笑,但这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说什么都显得不矜持,还是只要笑笑就好了。
沈姨也不需要她让话,急切而诚恳的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夫早年是征战沙场的,他有一个得意门生名叫程驰,虽是出身寒门但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将军之职。如今他刚刚辞官回乡,皇上在沧田县钦赐了一栋新宅和百亩良田。他人品相貌都没得挑剔,绝对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苦些,早些年在战场上奔波就耽误了娶亲,好容易娶了夫人,成亲不到一年就……”
沈姨说到这里,脸上突然露了几分尴尬,小心地看了看锦地罗才轻声道:“难产走的,留下了一对双生儿,如今都已经四岁了。”
锦地罗知道沈姨尴尬什么,她也挺咋舌的,这不光有孩子,还一下子俩。
想必沈姨之前考虑着她的年纪,是觉得这门亲事再合适不过的。但如今见锦地罗这么花容月貌,从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年岁的痕迹,自然又觉得像亏了锦地罗似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锦地罗想得很明白,她的脸再怎么嫩,年纪还是摆在那里的。
以她这个年纪想要找个年纪相当又未曾婚娶过的男人那就是没谱的事儿。既然曾经婚娶,带着孩子也就没什么稀奇。再者她还真不怎么在意多两个孩子,一群豆丁她都带过,自己是再习惯不过了。
是以她脸上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只是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问道:“沈姨,那位如今什么年纪?”
沈姨见锦地罗考虑的认真越发欣喜起来,对锦地罗的性情也是满意得不得了,忙道:“瞧我,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还没说,他三十有二,长你两岁。”
这才三十二岁,又不是世家出身没有雄厚的背景就能坐到将军的位子,能力确实不俗。
但锦地罗可是不能不问明白,“他是不是受了什么伤,还是犯了什么事?前途大好的,怎么说辞官就辞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