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远远瞧见陆冉过来了,忙躬身作揖请了安,跟着陆冉进到书房里,三言两语将成丰商号的事儿说了,末了又留意着陆冉的神色,斟酌着回道:“今儿一早清风楼的岳掌柜来找了小的,开口就说他们东家想跟入股海船的生意。小的也不知道岳掌柜是怎么得的这消息,就旁敲侧击问了一句,岳掌柜支支吾吾的没答话,只催着小的来请示姑娘。”
陆冉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手指轻轻点着案几上的砚台,眼帘低垂,遮住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波澜。看昨儿晚上岳掌柜对着卫景炎又敬又怕的情形,还有那个钱小四跟另一个人的举止……这清风楼背后的主子跟卫景炎必定有关系。成丰商号的事儿一直都是暗中准备的,那两艘海船也是最近才造好,她让孙平一直压着风声,若无意外,寻常人也查不到孙平头上去——可若是卫景炎,那就另当别论了。虽说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留意她的,可他既然起了疑心,凭着平南王府的势力,总能查出点蛛丝马迹来。
当初让孙平准备成丰商号的事儿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母亲的嫁妆铺子这几年下来赚了十几万银子,再加上宝和楼跟明玉轩,通共存了近三十万两银子,她就跟陆昱商量着做点儿别的。从永庆二十六年年末起,南边就一直没真正安稳过。如今不止南边,京城那几位爷恐怕也按耐不住了。她跟陆昱总得为以后打算,多一分筹码总是好的。若真乱起来,逼不得已时,她还能劝着陆昱一道到海外去避一避!再者,南北两地能做的生意大多都拢在那些大商号手里,她必定争不过,也犯不着去争。海上的生意一来风险极大,二来懂行的人也少,那些大商号就是想拢也拢不下,若是从海上入手,成丰商号就容易打出名声来……不过这样的生意背后也得有人撑着才行,她原想着拉钟家入股,哪料到卫景炎会在中途跳出来?
想着,陆冉敛去了眼里的那点挫败跟气恼,搁下茶杯不疾不徐地朝孙平问道:“他没说怎么个入股法?”
“说了。”孙平苦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又有些好笑,边叹气边解释道,“岳掌柜的意思是他们出银子,咱们出船和人,挣的银子四六开,他们四咱们六。”
“他倒是敢想!”陆冉嗤了一声,脸上笑意清浅迷离,出口的声音却冷了下来,“这海上的生意一半靠人一半靠天,连路线咱们都提前去探好了的,他半点功夫不费出点银子就想坐收渔翁之礼?想得倒美!先冷着他!他若来找你,你就直接问他,咱们一不缺人二不缺钱,凭什么让他白赚银子?”
孙平忙点头应了,拱着手默了片刻,见陆冉没别的嘱咐了,这才告辞出了落霞院,午时刚过,又被岳掌柜给堵在了明玉轩门口。
孙平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边抹着汗水一边作揖赔笑的岳掌柜,叹了口气,只得请岳掌柜到后院坐了。“您老也太急了些,我这才跟我们东家递了话过去,您总得让我缓口气儿吧。”
“是是是,这事儿是我急了些。劳孙掌柜费心了。”岳掌柜笑得一脸褶皱,乐呵呵地拉着孙平,殷勤客气地道了谢,末了又笑问道,“也不知贵东家那儿是个什么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