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一时好笑,抬手点了点绿衣的脑门,笑骂道:“咱们不过去你们大爷的亲事要怎么定?难不成真让你们姑娘我去张罗?”陆冉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摊手道,“大哥的亲事终究还得请长辈出面,世间规矩如此,你们姑娘我明面儿上不好插手。若不然,闲言闲语多了,我倒是受得住,可也要看你们未来的大奶奶受不受得住。再说了,你们大爷如今好歹也是一县的父母官,不得爱惜名声?流言伤人,咱们犯不着在这上头惹人闲话。”
“姑娘虑得是。”红蕊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上回那边吃了教训,多少也该长点记性了。”
另一头,赵嬷嬷得了陆冉的准话,便坐车往陆府去回话了,才刚进到内院,远远地便听见大姑娘陆霜的声音,还夹杂着点儿哭腔,间或还能听见秦太太气急的骂声。赵嬷嬷顿时一惊,忙往正屋奔去。秦太太的心腹大丫头红杏打起帘子,神色慌乱地朝赵嬷嬷摇了摇头。
赵嬷嬷张了张口,到底没开腔,只在门口静静候着,不大一会儿便听出不对来。
“……那就是个风流纨绔,何况还是做妾……这礼不能收!那可是火坑……我不愿意……阿娘您想想办法……”陆霜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满是慌乱不安。
“哭什么哭?”秦太太扶着额头深吸了口气,脸色铁青,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地骂道,“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他怎么就看见你了?”
“那天在街上,我以为是……谁知道是那个登徒子……”陆霜抽抽噎噎地,已是泣不成声。秦太太气得扬手就想给陆霜一巴掌,可手挥到半空中,到底还是没能忍下心来,只气得胸口痛。
赵嬷嬷见状朝红杏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到帘子外头,赵嬷嬷这才压低了声音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红杏往四下里望了一圈,贴近赵嬷嬷耳边苦笑道:“安西王府文夫人的同胞兄弟文大爷不知在哪儿看见了大姑娘,今儿竟然遣了管事来提亲。嬷嬷说说,这提亲哪有这么提的……更何况那位文大爷还是出了名的酒色之徒,又让大姑娘做妾……文府势大,那管事嫩是不容人说个不字,这会儿还在外院等着拿大姑娘的庚帖呢。大姑娘听说这事儿,哭了一晌午了,太太也气得不轻。”
赵嬷嬷闻言,眉头皱得更甚,一时也没了主意。安西王在南边就是半个土皇帝,听说那位文夫人极为受宠,文家这几年在南边也跟着日渐势大,这样的人家,随便一句话就能让陆家翻了天。
正乱神间,猛地听见秦太太扬声叫红杏,赵嬷嬷忙跟着进到内室,迟疑了片刻,见秦太太已冷静了些,便到秦太太跟前将陆冉的话说了。
秦太太“嗯”了一声,眉间透着一股恼恨,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沉了一分。眼看着红杏服侍陆霜净了脸,陆霜却还是抽泣个不停,秦太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突然一跳,神色复杂地吸了口气,又看了看哭得满脸通红的女儿,沉吟片刻,示意赵嬷嬷近前,低声嘱咐了几句。
赵嬷嬷听得心惊肉跳,迟疑着想要劝话,被秦太太狠厉的眼色刮过,只得讷讷地住了口,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找红杏包了五十两现银的荷包两个并几两碎银子,转头往外院寻到自家男人陆安仔细交代了。
陆安见有银子可得,心头那点顾虑翻来覆去倒了一遍,到底抵不过银子重,也顾不得许多,拿着封了银票的荷包就往外院去寻文府的钱管事。
“……不瞒大管事说,我们大姑娘确实已定了人家,前儿才下了小定……您别恼,别恼!哎,我们太太说了这确实是我们府上的不是,您看,这悔婚说出去到底不好听,于文家大爷的名声也有碍,这么着反倒是不美了。我们府上也不止大姑娘一个,还有二姑娘、三姑娘呢。要说起来,我们家大姑娘比二姑娘倒不及得多,哎呦,您是没见过我们二姑娘,那模样真是……啧啧,万中也挑不出一个来!虽说小了些,可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我们太太正为二姑娘相看人家呢,您看,这个……大爷能不能相相二姑娘?”说话间陆安已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进了钱管事手里。
钱管事捏着荷包,不动声色地掂了掂,口气总算松动了些:“你们家二姑娘多大了?”
“十三了,二姑娘生的月份早,翻过年就十四了!”
“这也太小了些!”钱管事皱起眉头,不怎么耐烦的瞥了陆安一眼。
“是小了些,可那模样真是没得说。也不过多个一年半载的……”陆安说到此,声音低了些,脸色暧昧地奉承道,“小不小的,还不是主子们说了算,这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能伺候大爷,也是我们二姑娘的福气。还请您老多费点心,兴许我们二姑娘就能合了大爷的眼呢,岂不是皆大欢喜?”见钱管事犹豫,陆安暗自啐了一口,咬咬牙,又往钱管事手里塞了个荷包。
钱管事眉头松了松,叹了口气,为难地点了点头:“也罢,看在你们府上心诚的份儿上,少不得我再去大爷跟前说道说道,只是这人能不能合了大爷的眼,也看你们府上的造化了。”“唉唉唉,您老肯费心,我们太太就已是千恩万谢了!”陆安一口气松下来,眉开眼笑打躬作揖一阵道谢,殷勤万分地将钱管事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