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舒深吸一口气,冲他摆摆手,把手机重新收回去。
他不是中暑了,他是差点中毒了。
李晟楠从背包侧袋里找出事先备好的垃圾袋,把一地的莲蓬壳装进去一起带走。到了农家乐就提着一袋子莲蓬壳去找管事付账,对方听他讲完脸上都变了一个色,估计也没料到他们能突破岸边拦网搞到莲蓬,最后还是李晟楠加倍赔偿才让对方的脸色好看起来。
除了鱼塘和种植养殖区,农家乐往后就是那座小山丘,在盛夏里直接就是一山的翠色,里面放养着人工繁殖的山鸡野兔,只要客人愿意,完全可以自己上阵抓捕。
里面分布着农房模样的小宅院,一院里能住两个人,浴室和卫生间是两人共用的。
洛望舒本来是和二黄在一个院里,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把背包拉链拉开,二黄就接到家里电话,说是有急事让他回去,洛望舒只好自己一个人住着。
李晟楠和大黑向来是闲不住太久,头一天是骑车太累,还算安分地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听能去后山打山鸡,马上把碗筷往桌上一放,东西也不收拾就风风火火地跟着一大队人往后面走。
洛望舒对这些不敢兴趣,把乔溦那套“年轻人应该坚持自我”的说法搬出来跟李晟楠杠着,硬是没被拉过去,成了农家乐里唯一一个留下来的小青年,摘了根绿色无污染的小黄瓜攥在手里,边吃边蹲在葡萄架子下看两个退休干部模样的老人对弈下棋。
蝉鸣,老人爽朗的笑声,还有蔬果清新的味道。
洛望舒觉得眼前这副农家景象美得不行,干脆回到屋里取出电脑画板把刚刚瞧见的东西描绘下来。
他这次画得很快,线条并不细致,颜色也淡了些,但却让人越看越舒服。
画完洛望舒不怎么满足,干脆自己背着手晃悠悠地跑去农家乐的其他地方看看,希望能找到些别的灵感。
农家乐前两天刚添了一批小鸡崽,毛绒绒的小黄团,叽叽叽地聚集在一起,格外讨人喜欢。
洛望舒正站在鸡圈外看得开心,突然觉得自己的裤脚被什么东西轻轻碰触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肥鹅正撅着橙色的扁阔喙试探性地往他的脚踝上戳。
洛望舒被它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前躲开。
他一动作,那只鹅也同样吓了一跳,蹬着两条小短腿向后猛退两步,昂着脖子警惕地看着他。
洛望舒从小在城市长大,意识不到鹅这种生物究竟是有多么强悍的战斗力和危险性,反应过来后还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口气松得有多么愚蠢。
上一秒还安安静静的大白鹅在和他对上视线后就像被人抡了闷棍一样,下一秒就开始“嗷嗷嗷”地冲他叫唤,其声音之响亮刺耳,听得洛望舒心里一紧。
没等他皱眉,大白鹅脖子一动,钝嘴张开又闭上,隔着裤子精准地叼住洛望舒小腿上的一小块皮肉,紧接着还三百六十度旋转着死命一拧!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瞬间。
洛望舒猝不及防,直接以痛呼回应了刚刚的鹅叫,他往旁边猛退,可那双鹅嘴就跟老虎钳子一样死叼着不撒开,反而让疼痛加了一倍。
洛望舒心里不停地循环呐喊着“卧槽”两个字,忍无可忍地提起一脚把鹅踹开,拉起裤脚一看,直接青了一块。
来不及倒抽冷气,那只鹅简直鹅心不死,拍打着翅膀像一架战斗机一样往他这里俯冲过来。
洛望舒这次长了记性,直接对准它的嘴一脚踢过去,仗着自己腿长反应快,好歹没再让咬到。
那只鹅几次不得嘴,反而叫唤着越战越凶,直接开启了狂暴模式。
洛望舒不敢把它踹伤,又想把它踢得远一点,自己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只听一阵气势汹汹的精神污染由远到近。
洛望舒分出神抬眼往声音传来的拐角一看,腿差点软下去。
不是一只,不是两只……
整整一大群白鹅被鹅叫吸引,呼啦啦地扇着翅膀,夹卷掀起的灰尘,梗着脖子嗷嗷叫唤着往他这里冲刺!
洛望舒觉得,那一双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直接爆出野狼一样的绿光。
一条两条的小短腿迈着频率极快的碎步,眨眼间就要冲到洛望舒眼前!
此时此景,洛望舒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群鹅跑得简直自带bgm!
还是运动员入场曲的加快版。
他毫不犹豫地把脚边那只开启狂暴模式的鹅用力踹出两米,换了个方向拔腿就跑,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得出身后雷虐风号、飞沙走石、一群插着战斗机翅膀的坦克梗着脖子追他的场景。
逃窜的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眼前甚至出现了死去的外婆。
农家乐里的服务人员向来不多,这会儿又都带着绝大多数的客人去后山打山鸡捕野兔,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这群越狱出来的大白鹅简直成了农家乐里的不世王者。
洛望舒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猛的家禽,也没见过这么有毅力的家禽,更没见过操着一双小短腿跑得跟速龙一样的家禽。
他不敢往农院那边跑,担心伤到那两位下棋的老人,只能憋足了气一个劲儿地往外面冲。
这群鹅简直就是家禽里的乔溦,不要脸得彻底,跟在他后面嗷嗷嗷地直撵,不叼他一口决不罢休。
偏偏洛望舒还不能不跑,最初那一口简直是一记暴击,他实在没有跟一大群鹅比武的勇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能跑出农家乐大门的时候,一辆红色的汽车恰好开了进来,顺畅地停在停车场边缘。
洛望舒眼睛一亮,再看到从车里走出来的挺拔男人,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乔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