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贾赦父子的这般算计能否得逞,且说贾敏正与娘家来的两个婆子说话,贾敏正感叹,她这二嫂子惯会说话讨母亲欢心,都快要抱孙子了,还这般诙谐,恐怕不是她眼热,而是大嫂子眼热罢,她如此说,恐怕也是有挤兑大嫂子的意思在里头。她母亲一贯是偏心二哥的,这几年来是越发不顾忌了,爱屋及乌,自然对二嫂子另眼相待,对二房也格外不同。上回她回娘家,见贾母搬到西院,把正房留给二房住,她便觉得不妥,委婉劝了几句,贾母听也不听,再多说两句,便要发怒。她一外嫁女如何能左右娘家之事,又怕与贾母离心,越到年老,贾母便越听不得逆耳之言,她也只好忍了下来。如今只怕不能再忍了,眼看着就要mǔ_zǐ离心了,再不劝回转了,那还了得?
只听那周瑞家的又说:“我听府里的老人说,这是送子观音格外偏爱咱们府上,所以凑着堆儿给咱们府上送孩子呢。大老爷房里有个侍妾快要临盆了,我们大、奶奶有喜,二老爷房里的赵姨娘也怀上了,今年咱们府上可要添三四个小公子,这可是兴旺之兆啊!老太太说了,这都是宝二爷带来的,他福泽深厚,连着带契了府上的子女运。老太太爱得不行,一时不见都想得慌,太太孝顺,见老太太实在稀罕,便把宝二爷送到老太太屋里养呢。老太太更欢喜了,连着二姑娘、三姑娘统共抱到身边来养,每日里笑不拢嘴,就跟着孙子孙女玩笑,快活得不得了。”
元春也是养在贾母跟前,自然是悉心照看宝玉,故而王夫人也没甚不放心的,只是心中未免怨恨,每日里与儿子亲热不了多长时间,着实难受。好在府中事务繁杂,王氏忙起来也只够抽个空子吃饭喝水,倒把mǔ_zǐ分离的愁思给冲淡,暗暗安慰自己,等宝玉大了些,自然要到父母跟前晨昏定省,到那时节,想跟儿子怎么亲香都不妨碍,这才稍稍宽慰了。
“宝玉也有两岁了,我上回恍惚听见有人说,他不爱奶娘抱,只爱大丫头们抱?这是什么缘故?”贾敏问道。那周瑞家的也不知道,含糊道:“大抵小孩子眼睛亮,觉着丫头们干净罢?”周瑞家的这原是胡诌的,没想到这宝玉天生的一段脾气,便是觉得女孩子们干净。贾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来也是与他生而灵异有关罢,也不深究,又问几句府里众人好不好。
周瑞家的一一答了:“两位老爷太太很是康健,大爷小病了一场……”还未说完,便听见贾敏急道:“是什么病?怎么也不来个人报信?”周瑞家的满面堆笑:“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养了一两日也就好了,老太太说姑太太身子也弱,不便惊动,因此便瞒了下来。”
贾敏还是不放心,又问:“吃什么药?请哪位太医?”周瑞家的有些作难,她倒是知道请的是太医院的王太医,可要问开了什么药方,她可就不知了,老实回了贾敏的问话。贾敏点点头:“王太医好脉息,我们府上也常请他,他既然说无碍,那就无甚大碍,只是还是要好好养着。”周瑞家的苦笑道:“珠大爷最是勤学苦读的人,一日都不肯松懈,这才养了没两天,又往国子监去了。”
贾敏心内浮起隐隐的担忧,摇头道:“这孩子性子也太犟了些,便是好学也不是这种办法。”周瑞家的附和道:“谁说不是?只是大爷太用功了,太太也劝不住。太太常说,大爷最听姑太太、姑老爷的劝,要请姑老爷姑太太劝他要爱惜身子呢。”贾敏点头:“明儿见了珠儿,看我不好好说他。”周瑞家的又笑:“那我可要先给姑太太磕几个头,谢谢您的大恩大德。”说罢,真个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随她一道来的李纨的陪房也跪了下来狠狠磕了几个头。
贾敏好笑,忙叫夜露搀起她们两个。周瑞家的额头上都见青了,她却浑不在意地接着回话:“大姑娘也好,最是聪慧温柔,学了一肚子的琴棋书画,如今已开始教宝玉说话念书了,说再大一些,还要给宝二爷启蒙,亲手教他写字呢,把老太太、太太都乐得不行,说咱们家倒是省下了一笔请业师的花费,大姑娘倒会给咱们家俭省。说了好些话儿,我也学不来,只知道很好听。二姑娘、三姑娘也很好。”说到二姑娘、三姑娘,周瑞家的只是一言带过,两个吃奶的庶女有甚好说的。虽说养在老太太跟前,可老太太眼里可只要大姑娘和宝二爷,二姑娘、三姑娘只是交给奶娘、婆子们照料,隔三差五,跟前少了人,才会抱来瞧上两眼。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这么勤快,还是没有人愿意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