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天气已有些郁热,尽管书房的窗户敞开着,身后还立着一位打扇的小厮,专注临帖的林珩依旧热得额头沁汗。米粒大小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到林珩眼中,林珩只眨了眨眼,也无暇停笔擦汗。林海见了,也不免叹他确实专注。再没见过这般耐得住性子的稚童,林海一时欣慰一时又心疼起来。
林海忙走了进去,站到书案前,掏出一块素绫帕子,往林珩额上轻轻一揩,轻声数落道:“怎么流了满头大汗也不擦擦?”林珩仰头笑道:“儿子想着一气把字写完,倒也顾不上。”林海又问:“身上的衣服可有湿了?”林珩摇头。
林海才放心道:“既是热,怎么不叫人取冰来?这些小厮们竟都这般怠慢?”林珩听着他慈声温语,心下更有几分动容,微微笑道:“可与他们没有干系。是老太太瞧着天儿不是很热,倒还受得住,便不许我用冰,怕凉着了。”
林海才点头,问起林珩的功课来。细细讲了几处林珩不甚明了的字句,林海才说道:“这些日子,你且在家温习旧课,务必要滚瓜烂熟。过几日带你去访客,若有一处答不上来,可仔细你的皮了。”林珩好奇道:“去何处,访何人?”
林海笑道:“你日后的业师。”林珩点头,怪道林海这般慎重,原是要拜师。林海又细细地与他讲了这蒙师的资历,林珩才觉察林海的一片苦心,这蒙师就是给皇太子授课也够格了,便笑着说必不会给父亲丢丑云云。
这日晨起,林珩在外院习武完毕,回来吃了早饭,便陪着林母往园子里逛逛去。秦氏因忙着管家,不得脱身,便不跟他们一道。林珩因说起昨儿下学从园里回来,看见秋水阁旁的蜀葵、凤仙花开得好,一茎开五色,紫姹红妖,黄鲜白洁,远望如流霞碎锦般。
林母听了,起了兴致,对搀扶着她的碧山笑道:“你们倒可趁此采些红凤仙花瓣来染指甲。”碧山便凑趣道:“大红色也忒艳了些,咱们用也不大合式。我听小丫头们说,咱们家的凤仙花还有蔷薇红、玫红、紫红、淡雪青等色,竟是一一都试了才好。”
“幸好咱们家的凤仙花种了好几丛,不然可经不起碧山姐姐这个摘法,竟是要花枝全秃了。到时叫咱们赏叶子去。”林珩一面说笑,引着她们往秋水阁方向去。因她们平日里逛园子是不拘地方,哪一处的景致应时节就往哪去观赏一番。
林母笑呵呵道:“再看不出玉儿是个小气的。这凤仙花开得繁茂蓊郁,哪里就让你碧山姐姐都摘完了。”林珩辩道:“可怜我为着老祖宗的一片心。”林母拧了拧他的小脸笑道:“老祖宗疼你。”林珩不依,一路说笑到了秋水阁。
看了一回景致,林母打发跟来的丫头们都去玩,她带着碧山、林珩两人走到假山背后的芍药丛中,拣了一块青板石凳。碧山忙铺上锦褥,伺候着二人坐下。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假山后头的一群小丫头们在斗草。言语颇是活泼娇憨、天真烂漫,一时皆听住了。
这一个说:“我有虞美人。”那一个说:“我有唐菖蒲。”那一个又说:“我有寿星竹。”这一个又说:“我有福禄考。”这个又说:“我有凤眼莲。”那个又说:“我有龟背竹。”这个又说:“我有千日红。”那个又说:“我有万寿菊。”这个说:“我有大爷夸过的玉簪花。”那个说:“我有太太戴过的金盏菊。”林母正听得好笑,忽然却听到一个气冲冲的声音:“你扯谎。太太从没戴过金盏菊。太太最喜菊花,总说‘宁可枝头抱香死’,从不许我们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晚了。想到现在才写完。还有在等待的妹子吗?
嗯,还有关于黑不黑,怎么黑黛玉的问题,大家还是等着看下文吧?妹子们都知道,我一向不会乱写的。
哦,差点忘记感谢我们家可爱的teaser妹子,谢谢你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