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晏北明明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那一习惯性的动作和本能,可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敢再多去看他眼中那丝浅浅的孤疑,便转身走向那个已经被警方压制住的黑衣人面前。
那人头上的帽子眼睛和口罩都已经被摘了下去,在看清那人脸的时候,苏好顿时拧起秀眉:“怎么是你?”
怪不得她觉得有一点点眼熟,竟然会是陈勇!卓亚集团九楼的那个保安踺!
陈勇眼睛有些腥红:“你为什么一定要查白晓菁跳楼的案子?双双已经后悔了,她早就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推上绝路?她被判了死刑!你们这群法狗!一点余地都不留!她已经知错了!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死?!”
苏好惊愕的看着眼前疯狂的男人,再又回头看看地上被她仍在远处的斧头。
然后缓缓转过眼:“你疯了?知不知道袭击警察是多严重的犯罪行为?之前你因为包庇罪犯做了假证,已经被判了三年的缓刑,还没进监狱就给自己以后的路都斩断了!”
怪不得他身手这么利落,他曾经在部队当过兵,受过许多专业的训练,她忽然就庆幸刚刚是卓晏北在附近,不然的话估计她现在已经躺尸了。
面对这个陈勇,苏好是痛心的,她一直希望他能在这缓刑的考察期里好好表现,忘记过去的伤痛,重新做人,这样他以后的路还会好走一些,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伺机报复!
陈勇忽然就笑了:“她都快死了,我坐不坐牢又有什么关系?是你害了她,双双还很年轻,她就算做错了事可是她真的后悔了,人皆有情,知错能改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会是死刑?她怎么可以死?苏好,你才最该死!是你害了她也害了我!你把我们的人生全都毁了!”
看着陈勇那凶狠而绝望的笑容,苏好根本无法将他和那天在队里看见的默默流泪的痴情男人相比对。
“李双双她杀了人,而且是蓄意谋杀,她的初衷就是错误的,杀人偿命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没错,人皆有情,那她在杀害白晓菁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考虑过她们之间的感情?白晓菁在推下楼的一瞬间就不值得怜悯吗?你只知道自己爱的人不该死,那白晓菁的父母听见自己女儿的死讯后又是什么感受?”苏好注视着他:“你太傻了,怪不得李双双即使爱着你却无法忍受跟你过一辈子,陈勇,你太简单也太愚蠢,你想去陪她是吧?你也有父母她也有父母,为了这么一个杀人犯你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管了?”
陈勇被总队的警察压制的有些疼,他粗喘着冷笑:“少用你那怜悯和痛心的目光看着我,知道我离开部队后为什么没有考虑过报考公安部或者申请做实习警察么?因为在这个国家,最虚伪的三大职业就是警察,医生,和人民教师!一个个永远说的比做的好听,双双知错了,却连一个继续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苏好!你毁了我们!有本事你们就把我也枪毙了!就算是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实点!”刑警用力按住陈勇的胳膊和肩膀,严厉的喝道:“马上就要进去了你还敢嚣张?”
陈勇被按的低哼了一声,额上冒出汗来,却是依旧冷笑着看着抿唇不语的苏好:“也给我判死刑吧,我陪她走。”
苏好目色怔怔的看着眼前明明被压弯了身体,脸上的冷笑虽然森寒但却并不那么可怕的男人。
“李双双背叛了你,你却甘愿为她包庇,现在更又想要陪她一起死,陈勇,她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知道值不值,我爱她,所以我能体谅她一切的选择和她所有的错误……”陈勇忽然笑了一下:“我是没什么本事,可我的心是热的,我的感情是真的,让我的下半生永远都在她死去的阴影里度过,不如让我陪她一起被枪毙。”
苏好的脑子里忽然有些发空。
她忽然就想起五年前在华盛顿的公路上,那辆车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卡车撞向路边,车子失去控制的向下滚落的那一瞬间,卓晏北的身体忽然就从驾驶位上蹿起将她一把护在怀里,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头牢牢的按在他的胸口,挡住她身上所有的要害,他却用自己的头部自己的身体迎接那些尖锐的撞击,他曾经不停的在她耳边说,苏苏,好好的活下去……
他在她耳边提起了下辈子,他会提到这三个字,显然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的生死,只一味的要护住她。
那份至深至痛的爱藏在心里,深入肺腑,她更曾在所有人都说他已经死了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海边发呆了一下午,然后忽然站起身,双
脚不受控制的就这样迅速的向着海水里走,当海水蔓延到她的鼻间,喉咙里灌满了咸涩的海水而无法呼吸时,她才觉得那种痛终于小了许多。
只有真的爱过,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可是她还是被救了上来,她的女上司抱着她如僵尸一般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告诉她,卓晏北是拼了命的才保住了她的命,她的命是卓晏北用命换来的,她不可以不珍惜!她要好好活下去才能对得起深爱自己的人。
所以,她后来便没再试图自杀过,那是她的最后一次脆弱,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变的不再像个女人。
就是因为真的爱过,所以她才不希望如今生活平静的卓晏北再卷入那些危险之中。
苏好忽然就说不出话,只是看了看陈勇那猩红的眼眸,淡淡道:“你袭警未遂,加上之前的包庇罪,会被判七到十年的有期徒刑,你不会死,也不会陪她一起死,这世上的人事物永远都不会完全按着你的心意去照做,在牢里好好反醒,别再活的那么迷惘。”
说完,她便转身,卓晏北已经不再站在那里,她滞了滞,转眼看向停车场的方向,他的车还在那里,那抹挺拔的身型仿佛绝世而独立,就那样安静的站在车门边,仿佛已经站了许久。
苏好移开眼,走到后面将那把斧头捡了起来,然后又看了一眼门外的面包车,走过去打开车门,便看见车里的两把刀具和两袋吃的喝的东西,可见他已经把这辆车开来这里至少有两天了,一直停靠在体育馆大院外最近的停车位上却没有人来取车,都以为这车里没人,怪不得他们没发现车里的异常。
这次城东的凶杀案已经传开了,陈勇是知道她一定会来这里针对这些居民而追查线索,所以租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苏好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随手将那把斧头递给市总队的人说:“把人带走吧,他是自己一个人袭警,没有同伙,不用查了。”
总队的刑警点点头:“我们一会儿就通知韩队,申请加强体育馆附近的防护和人事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