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加班时,我做好报表便和我们班啤工一起削披锋。虽然我是统计员,但统计员依然是员工待遇,就是厂牌上的名字的职位也是啤工而非统计员。所以在加班时候,我依然要捎披锋的。右手拿报锋刀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上的皮肤开始是起泡、流血、结疤、再起泡、流血、结疤,如此反复,早就和其他的啤工一样,形成了一层粗糙的老茧。当然,她们的手经常要在白淀油里浸泡,比我更为触目惊心。如果不看脸,别人很难相信那是年轻女孩的手。
以往削报锋的时,大家围在一起低声聊聊天、唱唱歌的的。这段时间车间气氛很是异常,所以除了注塑机不时的开合声时,没有别的声音。九点半时,马课长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车间,脸色阴沉得好象要拧出水来。旁边有人小声说:“可能又挨林老板骂了。”
张培当时正趴在马课长的办公桌前翻看报表。马课长的办公桌在注塑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张培和另一个组长是没有办公桌的。以前只要马课长在,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但今天,看到马课长来,张培竟丝毫没有起来让座的意思,并且一脸挑衅。两人隔着桌子,开始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我们还是看出来两人在激烈争论着什么!
他们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忽然就见张培猛地站起来,伸出一拳向马课长的胸前捣去!马课长人长得瘦小,几乎比张培矮一个头,他大约根本也没有提防,张培这一拳出击得很重,马课长当即摔了个仰八叉,张培的身子也因惯性前倾了几乎90度!
马课长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绕过办公桌和张培打成一团。可怜马课长根本不是张培的对手,没几下便又被张培打翻在地,口角竟渗出血来。闻讯赶来的a班组长见状,立刻扑上去掐住了张培的脖子。我们班和张培关系很好的技术员见状立刻围了上去。马课长那伙人也不甘示弱,马课长和张培两个人的争斗变成了两伙人的争斗,一时间车间乱成一团。
当林老板人进来的时候,马课长和另一个技术员己经被打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林老板气极败坏道:“你们这些大陆人,就会窝里斗!”
马课长挣扎着起来,低声下气解释道:“是,是张培先打我的。”
林老板看都不看他,恶狠狠地说:“你身为课长,竟然带头打架斗殴,就等着处分吧。”说完,带着一伙人扬长而去!
第二天早会时,我们没有见到马课长,张培益发趾高气扬起来。吃中饭时即传来消息,马课长昨天在林老板办公室拍了桌子,把林老板气得不行,当即就打电话叫治安队把他带走了,说怀疑他和仓库的人合谋,吃了供应商的回扣。
但下午马课长就被放了回来,脸上的伤痕似乎比前一天更多了。只见他一脸沮丧,不搭理任何人,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有人说,他被“炒鱿鱼”了。据说“炒鱿鱼”是广东的一道特色菜,“鱿鱼”放进锅里炒会卷起来,象离厂时卷起的铺盖一样,所以被解雇便被说成“炒鱿鱼”了。
下午下班时,所有部门收到三份通告:一是马课长被辞退;二是a班组长记一次大过处分;三是张培升职为注塑课课长!除了张培那几个人,这三份通告让很多人吃惊不小,议论纷纷。
很快到了周一,早会上,林老板重复了这三条通告,并说,石辉的工作鉴定结果也出来了,不属于工伤,事故是因他操作不当所致,所以厂里只负责医药费的30%,另外70%由石辉自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