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兴源愣了一瞬,看清妻子脸上无法掩饰的惊愕,方才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母亲!”他强压怒气,对江林氏行了个礼,铿然说道:“那些人心存恶念,若是就这样放过他们,往后侯府定然再无安宁之日!”
秦氏见夫君开了口,也起身行礼,“母亲,您一定要慎重考虑!这次若是任其为非作歹,那么待到风平浪静之时,他们定然还会卷土重来!到时一家人防不胜防,还不知会……”
“好了,你不必多说了。”不待秦氏说完,江林氏已然打断了她,“我并不是说不处罚他们。只不过你们的处罚太重,我年纪大了,看不过去。这样罢,”她淡淡地看向二房三房的众人,“你们这次做得太过。罚你们四人闭门思过一个月。”
江兴振江兴岩两家方才看到江兴源勃然大怒,都以为这次不死也要褪层皮了。哪想到一向不管事的江老夫人会突然发声相帮?
四人面面相觑后,忽地狂喜。
不过是一个月的禁足而已,那算得了什么?!
他们当即齐刷刷跪到地上,掩住心思,面容哀戚地谢过母亲的责罚。
看清他们眼中藏不住的惊喜,江兴源愈发怒不可遏。他猛地回身,正要大跨着步子走过去,手臂一紧,却是被妻子秦氏拉住了。
秦氏看了眼江老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江兴源心知自己若是公然在继母面前违抗她的决定,便是一个“不孝”。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怎能轻描淡写就这样揭过去?
心有不甘,他再开口,语气便生硬了许多:“这次我与妻子的命是母亲寻到袁大夫救下来的,我们心存感激。是以母亲方才那一番的教诲,儿子不能不从。可是母亲这个决定,我不服!”
他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江林氏:“母亲既然决定了,就切莫忘了自己今日所言。须知‘养虎为患’。若有一日母亲亲身体会到了,便能理解此刻我们的苦衷了罢!”
一言既毕,他再也不想在这屋里多待,当即拂袖而去。
秦氏也满心失望。
她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向江老夫人行礼,只冷冷地扫了眼地上依然跪着的几人,便唤过江云昭一同回了宁园。
江云昭万万没想到一件铁板上钉钉的事情最后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直到回了自己屋子,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好半晌后,一把拽住从旁边经过的蔻丹,问道:“那件事,就这么算了?祖母不是很关心爹爹和娘亲吗?还请了袁大夫来。可是那件事怎么就这么算了?”
蔻丹也觉得今日老夫人的处置不太妥当。可是她怕江云昭年纪太小,一个想不通就钻了牛角尖,便道:“老夫人定然有她自己的考量罢。”
“祖母?对!我去找祖母!”
江云昭跳下椅子就朝安园奔去。李妈妈出屋子时看见了,急声唤她,她也不听。
李妈妈只好对随后跑来的蔻丹和红螺高声叮嘱:“跟紧了姑娘,切莫磕着了。”
江老夫人经历这一场后已然累了,便准备歇会儿。江云昭去到安园的时候,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碧澜刚从江林氏屋里出来,就看到江云昭气喘吁吁跑来的模样。
她迎了过去,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来问安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别跑太快伤了身子。”
江云昭便道:“我来寻祖母说说话。”
碧澜有心劝她回去,可是看她跑得额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了,就有些心软,说道:“或许老夫人还没睡着。奴婢过去看看。”
“不用了。”江云昭叫住她,“我自己过去看就行。如果祖母睡了,我就回去,晚些再来。”
碧澜看她神色认真,便笑着应了。
蔻丹和红螺等在廊下。江云昭独自朝屋子走去。
行到门口刚要叩门,她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谈话声,抬到一半的手便停在了那里。
“……这次侯爷和夫人可是气得狠了。他们想要处置那几人,便随他们处置好了。老夫人怎地还要拦住?”
陈妈妈当年是在江林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后来跟着江林氏来了侯府。两人几十年的主仆,感情深厚。很多话说起来便没那么多避讳。
江林氏叹道:“你当我想和大房的人作对?我这也是不得已。”
陈妈妈奇道:“老夫人只管与以往一般,不去管这事便罢了。怎地今日还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