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禾下楼梯的脚步一顿,“早。”
“嗯,”陆呈川指了指身后,“去吃饭。”
喜禾哦了一声,踩着拖鞋走过去。
陆呈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要出门?”
只化了淡妆没想到男人能看出来的喜禾拖着语调,“啊,是啊,怎么了?”
“去哪?”
喜禾坐下,眉眼弯弯,“怎么,还没结婚呢,就这样啦?”
陆呈川忽略掉她的语气,又重复一遍,“去哪里?”
“跟人约好了中午吃饭。”
陆呈川看着她咽下一口牛奶,说,“我送你。”
喜禾摇头,“不用了。”
原本都离开的男人又返回来,就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着她吃东西,“你会开车么?”
他突然问这么一句,喜禾吞咽的动作都停顿了一秒。
眼睛快速的眨动几下,似乎是在逃避什么。
动作中透露了慌乱。
喜禾没有和他对视,“不会。”
她这一番异常的举动陆呈川都看在眼里,稍皱了眉,却没有问,而是说,“那就让我送你,除非你去做见不得人的事。”
“……无聊。”
喜禾低头吃着东西,能感受到头顶两道不可忽视的视线。
手慢慢捏紧,就在她忍不住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对面的男人起身从餐厅出去了。
喜禾一直目送着男人离开时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接近十一点,两个人出了门。
喜禾坐上已经很熟悉的副驾驶,正拉着安全带的时候听见身边的男人问,“为什么不学车?”
这个问题很久之前唐如故也问过,那个时候她压着强烈的本能反应蒙混了过去。
她不想提这件事。
这和揭她最隐蔽的伤疤没有两样,而且,一提起,她就想起了疼。
低着眸,喜禾把安全带扣上,“没什么,就是不想学而已。”
她这种骤然地下去的情绪,除非心思大条才会忽略。
早上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陆呈川不得不多想了。
于是他没急着发动车子,就着这个姿势,“既然没什么,那之后有时间就去学,总归没有坏处。”
“不,我可以自己出钱请个司机。”
“不是这个问题。”
陆呈川侧过身,空间有限的车厢里,两个人坐在前排的人距离很近。
男人一抬手就碰上她。
顺着她的头顶往下梳着她的头发,动作亲昵,他坐起来像是很熟悉了一样,丝毫不会觉得别扭。
他接着说,“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喜禾只觉得叮的一声,脑海里有什么铃铛被敲响。
她往后缩,“没有。”
后颈被有力的大手扣住,让她没法再后退。
陆呈川的声线低下来,接近引1诱,“你有。”
“陆呈川!”
喜禾略显崩溃的喊了一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也什么要逼着人?”
“我只是想知道。”
不急不缓的语调,和喜禾的情绪形成鲜明的对比。
后颈上的手掌还紧紧的贴着,喜禾弓着脊背,捂住脸,“我不想说,陆呈川,我不想说。”
陆呈川置若罔闻,试探性的问,“和我有关?”
“都说了我不想提!”
“但是你必须要说。”
放在喜禾后颈上的手捏着她颈侧的软肉,有一下没一下的,颇有点安慰的意味。
喜禾寒毛战栗,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他。
半晌,车厢内幽幽响起的女声淡淡凉凉,“为什么总要想着揭别人的伤疤?”
喜禾深吸了一口气,“好,我告诉你,因为你,我有心理阴影,可以么?这个原因够么?”
“把话说清楚。”
捂着脸的手放下,喜禾抬眼,眼里没有温度,接着笑了起来。
“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知道真相?就被蒙在鼓里不好吗?”
陆呈川被她这个眼神刺到,嘴角紧抿,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拉锯战投降的那一方向来都是喜禾,以前是,现在也是。
“就是你在我家门口带走宁随月的那个晚上,”女人的笑意更深了,随之而来的,也是更加死寂无波的眼神,“你走了之后根本就没有再想过我吧?我追出去了,因为我蠢,因为我傻,我以为你会停下来听我解释,或者看我一眼,就看我一眼也行。可是你没有。”
平静,甚至算得上是冷冰冰的说出这些事情,很快就勾起了陆呈川的记忆。
可显而易见的,她说的那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那天晚上的雨很大,我跑出去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只能隐隐约约看着你的车尾灯消失,”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嘲讽又轻快,“然后我就被一辆从后面开走的车给刮到在地,就差一点点,你就看不见我了。”
可她那天晚上的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她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再动,骨头像散了架。
就差很微小的距离,那辆车就保持原来的速度撞上来了。
没有经历过是不会明白的,那种意识清醒着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人想起就后怕的出冷汗。
她当时深受刺激,就认命的,绝望的,躺在那里任由倾盆的大雨冰冷的砸在身上。
那时候她想,就这样吧,所有的荒诞胡闹都到此为止吧。
但是她缓过神,还是自己狼狈的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喜禾越往下说,陆呈川贴在她皮肤上的手掌就越变越凉。
喜禾扯动了唇角,“陆呈川,你还要知道么?”
一阵沉默,陆呈川说,“那晚随月被你伤的很重,再耽误一会儿她就没命了。”
哦,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这个重点呢。
喜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她又盯着他看,笑起来要哭不哭的,轻声问他,“那我呢。”
她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像浸了冷水一样的瞳仁,紧紧的看着他,“那个时候,我已经怀孕了。只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不然也不会那么做。”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炸的人耳鸣目眩。
偏偏被她用这种清浅的语气说出来,十分冷静。
但就是如此,才惹得心里好像有酸水汩汩的冒出来。
陆呈川被她握着的手僵硬着,动也不动,生怕惊着手下的什么似的。
“你只看到宁随月受伤这没什么,可你为什么非要让我把不想提的事情再说一遍?”
喜禾放开他的手,连呼吸似乎都小心翼翼起来,“你想过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