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昊天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司寇一脸倦容,下眼睑上一篇乌青,许是哭过的缘故,鼻尖还仍未退去一片红色,樱唇上还有贝齿咬破的痕迹,那应当是痛极的时候自己咬破的吧。单看她的模样,御昊天便知她定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可自己却没能在她最虚弱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当下又心疼又满足,既心疼于她承受的苦痛,又满足于如今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平静地生活,再不用勾心斗角,如履薄冰。
而此时的司寇好梦正酣,水润的小嘴微微嘟起,身体侧卧着,仍是呈现出怀孕时的睡姿,双手习惯性地护住小腹。
御昊天俯下身子,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他没有看到的是,身后熟睡的司寇嘴角扬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似是在梦中见到了什么美好的事。
御昊天来到暖阁,凉儿一见他,便走上前来将怀中的襁褓递给他,笑道:“王爷,王妃生了个小世子呢。”
御昊天接过襁褓,双臂却不自觉地有些僵硬,生怕自己力气大了会伤到这个小小的人儿。而凉儿已同乳娘学习了许久,如今抱得也是有模有样,于是便到御昊天身侧,
当下指点起了他的姿势。
“手呢要放松,先让孩子身体重量落在大人的身体上,然后小心地挪动托在他脖子后面的左手,让孩子脖颈靠在左侧胳膊肘上,卡住他的头部不要随意晃动。”凉儿倒是个极好的老师,御昊天也学的极快,不一会儿便能稳当当地抱住孩子了。
御昊天看向怀中的幼子,皮肤红红的还有些发皱,此时的他还没有睁开眼睛,但观其长长的眼线,便知他定是承了御昊天的凤眸,睫毛很长,垂在眼上,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眉毛淡淡的,但却能辨出是剑眉的形状,嘴唇薄薄的,纵使在睡眠中,还不时的吐出一个泡泡。
御昊天将他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同他的心脏一同跳动,闻着他身上的奶味儿,抱着他软软的小身子,心中感到无限的满足。
许是因为堇妃的缘故,她第一胎伤了身子,第二胎又送了性命,御昊天对女子生产有了些阴影,这次司寇生产,他更是感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他甚至无法想象若是司寇不能平安生下孩子,他会是怎样的崩溃绝望,更何况这次生产还正赶上太子逼宫。那时的他真的想就只想留在司寇身边,去他的责任,去他的抱负,去他的家国,他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司寇而已。这是他第一次完全追随自己的情感,追随自己的心,不用理性地去衡量利弊,考虑得失。
但司寇却醒了过来,告诉他,去做他该做的事。那一刻,御昊天看着她眸子里的坚定,话语中的不容置疑,当真是恨极了她的坚强,恨极了她的倔强。为何她就不能像寻常女子那样,哭着呼痛,哭着求他留下来。可也正是司寇与寻常女子的不同,正是她的倔强,她的坚强深深吸引了他。或许他和她都知道,只要司寇开了口,御昊天便一定会留下来,放弃一切留下来。可司寇却不能那样做,她知道他有多爱他的国家,他有多开阔的眼界和多大的能力,他一定能成为一代明主,给南漠一个盛世,这样的他怎能让他放弃一切甘于平庸。
御昊天将额头抵上怀中爱子的小小的额头,从未如此诚心地感谢上苍,让他的寇儿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当司寇醒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御昊天抱着他们的孩子在屋子里慢慢地踱步,脸上是专注和慈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父亲那样,深爱着自己和他们的孩子。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御昊天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笑意。见她醒了过来,便抱着孩子坐到她的床边。
“寇儿,你看,他的眼睛像极了我,睫毛像极了你,眉毛还是像我,嘴巴倒是像你,鼻子嘛,现在看不出,不过也一定是像我的,毕竟我的鼻梁那么挺。”御昊天轻点着孩子的每一处,像个发现了新宝贝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指给司寇看。
司寇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才不过一天,哪里就能看出来长得像你了。”
御昊天一手揽着司寇,一手环着孩子,笑道:“我曾想,若是你生个女孩儿便好了,一定像你,聪明又倔强,让人不自觉地被她的坚强倔强吸引,又有的时候恨这坚强倔强恨得牙根儿痒痒。”
司寇知道他定是为了当时生产时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而自责,于是更深地偎入他的怀中。
御昊天却继续道:“我就想,若是个女儿啊,我一定疼宠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也疼宠着你,不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一切。谁知道,生下来,”说着他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孩子,笑道,“竟是个男孩儿。那我就想啊,男孩儿也好,等他长大了,就有我们两个来守护你,疼宠你,再也不用担心一切。”
司寇听着他的话,心中的感动和甜蜜几乎要漫了出来,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知道,此时不论说什么都是煞风景的,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他,抱住他们的孩子。
“司寇,”御昊天吻上她的发顶,低声道,“答应给你和孩子一片太平盛世,我做到了。”
听得此话,司寇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将小脸埋入他的胸膛,胡乱地点头,不停地重复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风暴后总会迎来平静,在经历了这样一场风暴后的御昊天和司寇紧紧相拥着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也似乎是因为经历了此事,彼此的心靠得更加紧密了。
或许爱情便是如此,是理解,也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