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庄的事情处理完毕,该喂药的喂了,该赏的赏了。贾赦回到了荣国府内,端坐在书房的桌子前,手指敲着桌面,敛目沉思。
一夜过后,他不仅没有想明白,反而内心深受折磨。
贾赦是一会儿想做个爱国世勋子弟,继承老荣国公的爱国情操,一会儿又觉得以老爷他的才能,不造反都是在浪费他的风流才华,想想他能吟诗作对,风雅无双,又武功高强……这世上数来数去,竟好像没有他不会做的,好像只一个除外——就是皇帝老爷他还做过。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掠过脑子,皇权深入人心的潜在意识还是让他紧绷了脸两个时辰,一直在纠结在是否谋反,谋反对不对这个问题中。
凌晨鸡鸣时刻,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小厮进来侍候梳洗,才发现老爷居然在书桌前趴着,铜钱和扇子顿时微微惊吓。
这可是他们侍候以来的第一遭呢,只不过贾赦耳朵现在灵敏,他们推门的响声已经惊醒了他。
贾赦神情倦怠,但亦没有白日高卧的习惯,便起身洗了冷水脸,神色冷淡的出了荣国府。
炸药包一事暂时封存,他还暂时没想好是等着恰当时机献给皇帝,还是留着做杀手锏,即便他没有篡位的机会,说不准哪个皇子值得他扶持呢,这炸药指不定能炸了宫墙,派上大用场呢。
贾赦淡淡的想。
他去了离宫门不远的前门大街那里,这里商铺比邻,人虽然不少,但来往井然有序,店铺里的买*普通平民百姓的集市或小店所得利润大的多。
这里也是朝臣最喜欢溜达的大街之一,酒楼茶馆繁多不已,贾赦身上穿着淡蓝色的袍子,头顶带了一个黑冠,并不贵重显眼,这身打扮比往日还要低调。
等他进了街边拐角的一处酒楼,很快他的人影便消失了,这酒楼的一楼大堂没有他的身影,可二楼有几个包厢居然也是空空如也。
此时贾赦在酒楼的后院厢房中坐着,后院子里有烧火打杂的,来往略微嘈杂,可房间里却仍旧显得寂静的可怕。
贾赦跟前跪着一个人,这屋内除了贾赦和他,话音没露出一丝一毫,即使窗外有耳,若不是内功深厚,只言片语也怕是听不完清。
给了这人下个月的解药和一袋银钱和一本薄册子,贾赦咳嗽了一声,不多时从旁边的耳房里有人奉茶进来。
撇着茶末喝了一口,贾赦便撂下茶碗,心里盘算着从宫内传来的情报。
那拿着解药和钱册的人,此时出了这房门,很快的低头进了酒楼,安静的在一角点了几道菜,等吃完半晌,居然有几个伙伴来找他。
那两个人面白无须,声音尖细,有眼力见儿的顿时清楚了他们的身份——竟是宫内定时出来采买溜风的太监们。
几人又叫了几个菜,一直磨蹭到晌午人多的时候,抹了抹油汪汪的嘴巴,他们才吃饱喝足的回宫去了。
后宫之中,不知为何荣国府出身的元春很是受宠,她竟然封了庶妃,虽然没有与正式有封号的妃子有金宝金册,可待遇已然是妃子的待遇,竟然一跃超越了几个在深宫苦苦熬了很多年的有子妃嫔,甚至咸宁帝还谕旨元春作“贤妃”,只等着下一年宫内进阶时一起正式写入皇家牒谱。
贤妃的受宠自然刺激了其他妃子,元春暂时看不出皇后的态度,但吴妃的态度很明确,她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吴妃的父亲吴天佑大人官职并不低微,论权柄职位,从前的荣国府是输于她家的,也就是大老爷这一年来争气,自家被皇帝恩赐回国公的爵位,父亲虽然职位仍旧雷打不动,但她这大伯父很是厉害,让她看不透又深深的惧怕。
例如现在,她在御花园散步,打算在下午咸宁帝也来此地的时候来个偶遇,却听见前面吴贵妃的说话声……元春看了看四周,却是没有明显可以避让的小路。
她略微蹙眉。
那牙尖嘴利的吴贵妃仗着资历,两人相遇,必是要讥讽找茬她的,可元春却不好真与她针锋相对,毕竟自己的妃子位置名不符其实,和已经怀孕提早晋位的吴妃不能相提并论,甚至还要小心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