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说不出感谢的话来,感谢大太太的和王熙凤的话和礼物,都由司棋操心忙活,那四个新来二姑娘身边的嬷嬷们,也不出头,只是帮衬着,一时院子里竟是司棋说的算,如臂使指,威风赫赫。
司棋虽然为人泼辣干脆,但也不是那等娇蛮傲慢之人,她处事倒是十分公平,只两三天的功夫,二姑娘院子里的景象便大有不同。
这样的气氛,迎春心情自然平静,这平静中带些欢愉,总是木头似的面庞上,也开始鲜活了,晚上还主动拉着司棋等人打着棋谱,让几个大丫鬟头大。
二姑娘的棋艺家里的姑娘们可没人赶得上,那可是极好的,就是从前聪慧多才的林姑娘也是赞过的。
迎春请安完毕,低垂着的头,默默地想着这些改变,她对大老爷关注自己,有些惶恐,有些感恩,又有些渴慕和立刻否定后的淡淡失落和怀疑的感觉……
总之她心情酸涩,竟然品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贾赦打量完迎春,虽然从前一直不待见这个闺女,但想着要整顿家风,那就从自家闺女身边开始。
遂他便文问了几句,当听见迎春还“同情”她的那个被他让人打发走了的奶嬷嬷时,贾赦面容有一闪而逝的扭曲,这表情迎春没看见,邢夫人却瞥到了。
她向来城府不那么深,神态上边露出一丝讥嘲来。她这两天对迎春态度和蔼不过是做戏罢了,府上都说瞧不上自己这个大太太,之前都捧着二房那位,可她也从来没让做人奴婢的,当面给自己没脸,更何况挨骂了。
这二姑娘的性情就像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儿,太和气了。
“老太太和二房的,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贾赦撂下茶盏,瓷器哆嗦嗡嗡震颤,迎春怯懦地缩了下肩膀。
贾赦看她,阖上眼,挥了挥手,让迎春退下,转过头对邢氏说道:“二姑娘及笄的日子快到了吗?”
邢夫人脑子打结了下,她还真没留心迎春多大了,又没指望这继女怎么着,若说之前对贾母虚应的那些个好听可怜话,她心里还存折几分培养二丫头的心思,但见了迎春的性子,两日来交往的次数也有了几次,邢夫人早就熄灭了这些个心思。
这姑娘的性子已经养成,恐怕不好改了。
“多上些心,改日来,爷会在府里奉养个宫内出来的嬷嬷……”贾赦说完边走了,先去贾母那里看看,让邢夫人一时落后,怔怔了好久。
宫里的嬷嬷?!
难道——难道——老爷难道是打着让二姑娘也跟着宫内的大姑娘一般,去给皇上当小……呸呸,是做贵人、妃子去。
邢夫人手帕撕扯了两下,想了想嘴边带丝得意的笑,收敛下表情,她急忙也跟着老爷去贾母那里去了。
她本来没当回事,老太太年岁大了,脾胃常有不和,时不时就叫了太医来,荣国府内外都惯了的,可当邢夫人看到贾母的模样,嘴巴还是微张起来。
倒是自己老爷很是淡定,神情平静,等着早早过来的太医断脉。
贾赦过来的时候,还给贾母掖了掖被角呢,温情又孝顺,让老太太激动地都眼眶红了,鸳鸯倒是对大老爷改观了一些,连贾政都侧目,顺便在心里检讨自己,自己真是太小人了,昨晚兄长没来,他居然还在腹诽兄长不孝,想必是兄长不知道母亲如此病重唉。
贾母的激动是因为她手指能动了,只是躺着时间长了,身子麻痹了,可贾赦这么一给她掖了掖被角……她全身再次“挺尸”,只拿眼神愤恨地盯着贾赦。
忤逆!
弑亲!
老大这个白眼狼,果真是要弄死自己!
……贾母悲从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