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先在这屋子里等等,朝臣候见父皇的时候,一等有时候就是小半个时辰,忙的时候,小半天也是有的。”屠澈随后又吩咐人上茶点。
然后他自然去御书房门外,让太监通禀,咸宁帝驱散了几位臣子,几乎是立刻让太子进了房内。
太子请安完毕,说了些太子府差办的琐事,转而话题提到了贾赦身上。
咸宁帝这才看向张忠贤,张忠贤低头说了两句,咸宁帝这才知道贾赦求见的折子在后面,还差几个人才轮候到他。
“罢了,既然碰巧见了太子,先进来了,朕就先见他。”咸宁帝别有深意地瞥了屠澈一眼,屠澈却没发现,甚至心里一副早就知道会如此的模样,父皇一向宠爱他,这等带人进来插队的小事,在他看来根本不值得记在心上,但于这荣国公贾赦贾恩侯,他算是欠了自己一个小人情。
屠澈想着,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利用上这点,他还惦记着扬州的林如海是贾家的女婿这事呢。
若不是他想着收服这贾赦,然后接着荣国府的关系,再去打通林如海的门路,他早就派人把那个不识趣的林大人给“病死”了。
贾赦觐见,他动作并不快,可是行礼的时候,虽然一丝不苟按照规矩来,但仿佛只有一瞬间的事,很是迅速也很是防备。
剑客不应该把自己的后背露出给别人的,何况他感觉到这屋内还有两道气机,隐藏在暗处,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暗卫——贾赦眼睛一亮,但随后平静下来,暗卫无所不用,不止用剑,俱是死士,虽然极为难缠,可他极为不喜。
“贾卿何事?”咸宁帝问。
“皇上……臣,并不想为官。”贾赦的声音也极为冷淡,整个人面容冷峻。
屠澈这次才发觉他有些不同,咸宁帝闻言也是一愣,然后面生怒气。
这个贾赦是在戏耍他,戏耍朝臣……那日在大殿,他可是一字一句的说过要替大夏和他,“开疆拓土、扬我国威”的。难道说过的话,只不过一些天后,就这么快忘记了?!
天子的尊严不容冒犯!咸宁帝怒道:“大胆贾赦,你可知你说了什么?”
“……”贾赦无言,可目光坦然,居然迎上了皇帝的双目。
旁边的屠澈对贾赦略有好感,何况他还想着利用他,人又是他带进来的,他忙过来,急的掐住贾赦的胳膊,“荣国公可是顽笑罢,还不跪下给父皇请罪。”他笑吟吟,可眼里有这警告和劝诫。
咸宁帝瞥了儿子一眼,想着这倒是不容易,这贾恩侯居然得了他高傲太子的心意了,只是不知这两人何时搭上的关系。
他眼睛眯起,心里记下,等着事后差人查查。
太子屠澈的拇指的指甲略微凸长,因为掐的用力,一丝疼痛从贾赦的胳膊的皮肤上泛起……他顿吃皱了眉头,可那疼痛中居然泛起了一丝愉悦,甚至当太子松开他的手,他心里还略微失落。
贾赦有些恍惚,他闭上眼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咸宁帝瞪视着自己,等着他请罪,旁边的太子屠澈的眼神又紧紧地盯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刚刚“心血来潮”说了什么,不由心下觉得麻烦。
不过,他有一颗狐狸般机敏的心。
只见,贾赦缓缓跪下,对着咸宁帝“解释”说道:“臣只是不想去六部中的任何一部,臣这些时日在家中想了想,臣还是毫无任何施政和行军经验,又闲散惯了,亦不爱去翰林院,反而想在陛下跟前做一名小卒,护卫陛下……臣此生便已足矣。”
咸宁帝听了这话,不禁一怔。
他明显没想到贾赦是这种意思,屠澈也眨了眨眼,亦不明白贾赦在搞什么,在皇帝跟前当一小卒——这不就是侍卫吗?
侍卫有什么好的?
对于其他世家纨绔子弟或者庶子,这是一个快速进阶的好职位,但其实总共没几个人能被父皇看中,然后有机会被派往各地建功立业,更多的是劳劳累累的在宫里巡守,好处费都不如天牢的老头得到的多。
“贾恩侯,你的意思是,你相当真的侍卫?”咸宁帝半晌失笑。
贾赦点头,心里暗恨之前想了什么啊,居然原计划不做,当着皇帝的面要放弃授官的机会?!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考来的……一时,贾赦心绪纷乱,脑中各种记忆纷沓而来,他只记他之前性情大变,为人处世居然像另一个人似的,根本与此时想法不同。
眼中有一瞬的迷茫,贾赦按下不安的心思,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是挽救皇帝对自己的印象和安排,这官是必须做的。
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否则岂不是受人鱼肉?!
贾赦手指捏着自己的手心的软肉,劲道儿甚至大的抠出血来,他也不觉得疼痛,反而身体产生了一阵阵亢奋……他忍耐着,面容保持着正常,对皇帝真诚:“臣是认真的,陛下,臣十分景仰陛下,现在边疆无战事,臣想待在陛下|身边,一旦陛下对臣有所差遣,也必万死不辞!”
咸宁帝被贾赦震得一愣一愣的,他做皇帝做了多年,已经心思深沉,但每次见这贾赦,他都能带给他意外的感觉。
可咸宁帝并不厌恶,在他眼里,贾赦是个有九分“诚”的人,那一分不诚,就是他隐藏了他自己的本领,一直在家里装着纨绔混日子!
不过咸宁帝也试图理解过贾赦的处境,许是那荣国府的超品夫人的史太君太过偏心,从前的那贾代善也是瞧不起这大儿子,结果这大器晚成的贾恩侯就这么灰心丧气,不思报国,沉迷女色和收藏古董上了。
咸宁帝呵呵笑道:“好!既然你有此心,朕就成全你。你就先在朕——”
“父皇!”屠澈突然打断他的话。
咸宁帝看向太子,屠澈跪下恳求:“孩儿极为敬佩荣国公的学问和武艺,不如暂时让他在儿臣身边先历练几个月……父皇?”
贾赦睫毛闪动了一下,这时不是他说话的时机,在太子身边也未必不好,这个太子看着比皇帝好糊弄,于他兴许更有好处。
他本不想当皇帝的侍卫,但之前的“不智”行为,他必须弥补,等回去后,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孤魂野鬼,或者谁用摄魂*,影响了自己?!
一想到潜在敌人,顿时热血沸腾,手指更是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咸宁帝看了太子半晌,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至于贾赦的意见,父子俩俱没有相问。
贾赦沉默,可眼中对权势的渴望更甚,有朝一日,他必不让人呼来喝去……
太子和贾赦一起出宫,还没等贾赦告辞,屠澈便邀请贾赦到自己的太子东宫,贾赦含笑同意。
屠澈其实还有个疑问,今日贾赦觐见皇帝时,按理说应该穿着官服,可刚刚父皇和他也都未注意,贾赦居然穿着一袭白衣,虽然他人品风流,白衣极为衬着他,衣料也极为华贵,但这样素净根本不是世家大族的穿戴,见皇帝和太子也不合适。
不过大夏朝风气开放,父皇心胸也宽广,在御书房宣见朝臣的时候,也不是个个臣子都必须着官服的,但好像真没人穿着这么素净过来的。
摇了摇头,父皇没注意,或者没怪罪,屠澈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本就是小节。
两人到了毓庆宫,贾赦心里和身体上的焦躁之情不仅没随时间消褪,还愈演愈烈,尤其是在太子的书房的墙上,看到那一条带着倒刺的黑油油的长软鞭……贾赦扭头看向太子,也不等屠澈这个主人主动挑起话题,直接问道:“上次就见太子擅长耍鞭子?臣正巧最近也在练习这个……”
屠澈看了眼鞭子,十八般武器中,他最喜欢鞭子,可惜父皇总因为这个说他,只因为一些奴才们犯了错,他喜欢鞭笞他们罢了,结果在“有些人”的故意宣扬下,弄得好像他成日里暴虐不堪似的
拿起那鞭子给贾赦展示,屠澈手有些痒,他好些日子没练这鞭法了。
贾赦好像和他特别相投,居然此时顺着他的心意说道:“太子可练给臣看?臣祖上有一高明鞭法,打人不见血,却能让人疼痛不已,着实奇妙。”
屠澈听了眼前一亮,“荣国公可是要传授给我?”
“殿下,叫臣恩侯便可。”贾赦意欲拉进两人关系,屠澈也是如此心思,说话间,两人谈天说地,太子屠澈越来越发觉,这贾赦有大才干,果然不愧是文武状元,幸亏在父皇那里给抢过来了,只是期限是几个月……屠澈想着,能不还便不还罢,反正父皇一向满足自己的要求的。
到最后,贾赦手把手的教起屠澈鞭法,可屠澈初学乍练,这鞭法极为高明,练习不易,怕在室外被人看见,又引起流言蜚语,两人只是在书房施展,虽然东宫太子的书房很宽敞,但太子施展时还是不小心抽到了荣国公——
顿时贾赦呻|吟一声,带着愉悦、带着亢奋,甚至闭上眼愉悦地要昏厥过去了,太子的力道岂是家里的小丫鬟那种软绵绵的能相比的……此时,屠澈微微吓了一跳,他可不是诚心的。
算了,下回去庄子里,私下在练习罢。
他恋恋不舍的收手,就要去唤外面看门的心腹太监拿伤药,可贾赦此时睁开眼,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居然呕吐起来——
“荣国公,你无事罢?!”屠澈吃惊,这是怎么了?
这不过是外伤,怎么还吐上了?
贾赦神情冷峻,可架不住想到之前那种亢奋的感觉……一回忆到之前的感觉,甚至那感觉到现在还残留着,他就恶心的呕吐,心里止不住的厌恶!自我厌恶更甚!
他怎么会喜欢被人用鞭子打,还起了男人独有的反应——
再次想到,贾赦又呕吐了,甚至抬眼看要过来搀扶他的太子,和他手中还拎着的鞭子,他脸色惨白,呕吐感又一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