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弥漫的夜色,潇潇的秋雨,只叫沈皇后感到冷意将自己层层包裹住,竟是绝望得叫人窒息。
她怔怔地跪坐在地上,整夜未眠。
直到天色发白,她的心腹嬷嬷走进寝殿,才发现沈皇后浑身上下冰凉一片,面上更是惨无人色,木然得不带一丝儿活气儿。
“娘娘!”老嬷嬷慌忙快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沈皇后就这个姿势待了一夜,腿脚早就麻木了,哪里起得来?老嬷嬷吓得大声喊人,这偏殿里的宫女们都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看到沈皇后形容,连忙上前帮着,半扶半抱,才算和那老嬷嬷一起将
沈皇后安置到了床上。
老嬷嬷气得大骂宫女们伺候不尽心,宫女们面面相觑,惶惶然。她们本来都有轮值守夜,但早上一睁眼,却发现都在睡着,竟然没人去守夜!听了老嬷嬷痛骂,都吓得跪倒在地求饶不已。
“罢了。”沈皇后没有心思与这些宫女计较,摆手叫人将她们拖下去,难得没有发落。
“娘娘这是怎么了?”老嬷嬷心疼不已,“奴婢去宣太医。”
转身要走,却被沈皇后一把抓住了腕子。
“嬷嬷,他回来了!他没死!”
这没头没脑的话叫老嬷嬷也觉得诧异,“娘娘说谁?谁没死?”
“那个女人的孩子,没死!”沈皇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纯懿,纯懿的儿子,没有死!”
“啊?”老嬷嬷亦是大惊,倒着趔趄了两步,“这怎么回事?”
当年给纯懿皇后送去三尺白绫的,正是她。
她声音也颤了起来,“不能啊!那孩子的尸身,是老奴亲自验看过的啊!”
“你忘了荣王妃么?”沈皇后死死攥住了拳头,指头上骤然一痛,却是长长的指甲已经齐根断裂,从指甲缝里渗出了血珠儿。“那女人,当时受了惊吓,早产!”
她咬牙切齿,“本宫当时也有疑心,怎么就那么巧,她们两个都早产了呢。本想……皇上却舍不得纯懿那贱人,竟是没有再追查下去,才有今日之祸!”
老嬷嬷额头也渗出了冷汗,颤声道:“娘娘是说,荣王府的那位翊郡王?”
那,那可是个天生的杀人坯子啊!且不说当年还是孩童时候就敢举刀追着荣王继妃砍,险些叫荣王再当鳏夫,就是后来,西南领兵平乱,听说是亲手剥过人皮,凌迟过夷人族长的!
“娘娘,斩草除根!咱们得先下手才行!”老嬷嬷连忙出主意。
“晚了。”沈皇后惨笑,“昨夜,他进宫了。皇上,坤儿,都是他的手笔。他说了,皇上和坤儿只能留下一个,叫本宫三日内做出选择。嬷嬷,嬷嬷啊!” 老嬷嬷到底经历的多了些,见自己从小亲手养大的孩子此时竟全然不顾皇后的端庄尊贵,哭的百般无助,心疼不已,忙搂住了沈皇后,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低声安抚道:“他竟嚣张如此!娘娘,不
怕!叫老奴说,不如,揭了他的身世!如今皇上昏迷不醒,娘娘就是这天下的主子!只将他身世揭露与人前,娘娘便发懿旨除了他!”
沈皇后想了想,摇头,“他既然有胆量来亮出身份,只怕就会有所准备。”
“那怎么办?”老嬷嬷急了,“要不,我亲自出宫回咱们府一趟。国公爷和世子,定然会有主意!”
沈皇后眯了眯眼睛,咬住发白的嘴唇,“不,本宫已经想到了法子。”
宫外,萧离兄弟二人对坐饮茶。
“我以为,你会直接要了沈氏的命。”
他的生母荣王妃,若不是因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变,也不会惊惧之下早产,生下了那个不过活了片刻的可怜的弟弟。他对萧靖夫妻两个,亦是恨意滔天。 萧离一笑,垂眸看着手中的玉雕莲花茶盏,“若是如此,岂不是便宜了她?我要那个贱妇也尝一尝走投无路的滋味,我要她死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