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凌妙震惊地看着凌肃,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对凌颂没有任何的感情,若是非要说,与其说是濡慕,不如说是怨恨。然而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就死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颂虽然瘫在了床上,但若没有刺激,绝不至于毙命。看老韩氏那般的年纪了,不也是躺在床上好好儿的?
凌肃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已经叫人查了,是三房的。”
他没有再往下说。
母亲怀孕,生父被气死,这叫他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或许,任何一个男人在得知另嫁的妻子怀孕后,都不会心平如水。但是,叫凌颂最终怒火攻心的,恐怕是前妻怀的孩子,还是他从前的庶弟的吧?
“选定了出殡的日子没有?”凌妙也不想多过问武定侯府的事情,只问道。
凌肃点头,“天气太热,停灵十四日,便送灵入土吧。”
“我与哥哥回去。”
不管前情如何,凌颂人已经死了。从前的小凌妙,张牙舞爪地保护着顾琬和自己,然而心底深处,还是对这个父亲有着一丝丝的希望吧?
送凌颂一程,也算是替那个葬身在寒冬湖底的小凌妙尽一尽心意了。
凌颂这一生四十年,可以说是长于锦绣堆,流连于绮罗丛,少年时颇有才名,然而到了身死,被人记住的却只是风流放荡。
这,或许也是一种悲哀了。
顾琬得知他的死讯,沉默了许久,不免一声长叹。只是她如今是凌颢的妻子,前尘往事尽数放开,也并不伤心。
凌妙回到了武定侯府,这一回,只带了木槿和清云二人。
换上了孝服,静静地跪在灵前。她看着黑色棺椁前袅袅升起的烟气,心底还是升起了淡淡的悲哀。伸手一摸,面颊上竟然有些潮湿。她苦笑,或许,这真的是从前的凌妙留在身体里一丝执念。
“你们活着的时候,你从未将她当做女儿。如今,黄泉之下,你可有颜面,去见那个从不被你看在眼里的小女儿?” “二姐姐,你说什么?”在她身后,是凌颂的几个庶女。凌如已经悄无声息地出嫁了,带着很是丰厚的嫁妆,据说夫妻二人感情甚是融洽。那位寒门世子去岁已经中了进士,却没能补进翰林院。凌肃稍
稍运作了一番,如今已经带着老母亲和妻子外放去了。因此,他们并不在。 凌妙与这说话的女孩儿,关系并不亲近。当年老韩氏为了压制顾琬,不停地给凌颂塞女人。除了凌如凌妙外,凌颂尚有好几个庶出的女儿。而这些女孩儿,无一例外被老韩氏拢在了跟前养着。眼前这
个,是一位姓白的姨娘所生。白姨娘曾是老韩氏的心腹大丫头,容貌很是出挑,怀着这姑娘的时候很是嚣张。老韩氏甚至说过,只要生下儿子,便她升为正经的二房!
幸而,白姨娘最后生的是个女儿,看了女儿一眼后,白姨娘不肯相信,竟是大恸之下,血崩而亡。
凌妙记得,自己小时候,侯府里还曾有是顾琬下手害死了那个姨娘的流言。
正因为这个,她并不喜欢这个有着一张巴掌小脸,泪光盈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的庶妹。
“没什么。”她别开了视线,淡淡说道。
那庶女名唤凌妤,见她如此,心下不禁恼火。眼角余光扫到了灵堂外正有几个身影走来,目光闪了闪,便咬住了嘴唇,泪水滚滚而下,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二姐姐不喜欢我么?”她娇躯晃了晃,竟是一下歪倒在了蒲团旁边,只一手撑地支着身子,一手掩住了嘴,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我是庶出的,不如姐姐尊贵。只是,我对姐姐的心,是真的啊!我,我
……”
一身重孝的凌肃,豁然回头,素来沉静温润的眼睛里,如凝聚了寒冰,便叫凌妤心下一颤。 低下了头,凌妤的眼睛里透出些许的犹豫,不过这犹豫转眼间便消散了。她知道方才的话已经得罪了凌肃凌妙兄妹两个,那两个人都是看着好,心却冷,哪怕她表现得再乖巧,恐怕也是难以转圜了。
心下一横,只在那几道身影走进了灵堂的时候,身子又晃了几下,扑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正走进来欲上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往后退了退。
凌肃再也没有想到,这凌妤竟有这样大的胆子,这般的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