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起说话,觉得累了,便走到一株树下席地而坐。楚萱华看着凌妙与记忆中好友极为相似的容颜,心下一酸,便将目光移了开去,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神色空茫,又带着点儿从未有过的无助
。
此时春意已渐浓,天空明净而可爱,晚霞如同流火一般染红了天际。偶尔,有几只归巢的鸟儿掠过,只留下一道残影。“哎你若是不喜欢定国公府那位,就和老郡主说啊。她那么疼爱你,怎么舍得你这样呢?”岑媛与楚萱华年纪相当,就算是平日里大大咧咧,却并不愚蠢,当然看得出这些天来楚萱华的心不在焉。不过她之
前随父亲在边城驻守,并不知道楚卫两家彼此都曾动过结亲的念头。
楚萱华黯然摇了摇头。她被祖母疼爱,是祖母眼中孙女辈儿中的头一个,然而这份疼爱,比起楚国公府来,便要差远了。在祖母心中,守住祖父留下的楚国公府,比什么都要重要。“哪里那样简单?”楚萱华叹了口气,将鬓边被晚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自来女孩儿,又有谁能自己做主婚姻呢?大抵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我们这样的女孩儿,生来便被家族庇护,享尽荣华富贵
的。长大后,自然也要为家族舍弃一些儿女情长的。”
岑媛对她这番话颇为不赞同,扬声道:“你说这个我便不爱听了。难道你不嫁那个定国公府的人,便没了你们家里不成?明明安安稳稳的,又不是要和亲,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说完便气咻咻转过了头。
楚萱华并不生气,相反,她很是羡慕岑媛这种明朗而又爽快的性格。然,她也只能羡慕了。她从小受到的教养,便是一切要以家族为重的。
视线掠过远处忙忙碌碌的一队侍卫,楚萱华突然身子一震,站了起来。
“怎么了?”岑媛吓了一跳,连忙也起来抓住楚萱华的手臂问道。
楚萱华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急切地向着远处看去。凌妙也起来了,顺着楚萱华的视线望过去,除了暮色夕阳,却什么都没看见。
“楚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岑媛喜欢刨根问底,“见到熟人了?”
“没!”楚萱华下意识地叫道。方才,那背影一闪而过,分明就是……不,不可能是他!
楚萱华心头如惊涛骇浪翻滚,怎么可能是卫子枫呢?他就算是逃过了龙禁尉的追捕,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春猎中?
她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艰难道:“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着。”
说完,也不等岑媛和凌妙,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
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岑媛喃喃道:“这,这是怎么了啊?”
凌妙却是若有所思地再次看向方才楚萱华看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边儿,似乎也正有人在盯着她……
春猎尚未开始,这一日晚间便没有安排任何饮宴——毕竟皇帝也是累了的,需要歇一歇。
“小姐,你说,明天谁能头一个猎到猎物呢?”木槿虽然性格沉稳,然而头一次走出侯府来到这样大的围场里,不远处又住着皇帝和许多的皇子和王爷,她怎么能不兴奋?
躺在被子里侧着身子问凌妙。
“谁?”凌妙闭着眼,唇角勾起,“要么是皇帝,要么是哪位皇子。”
无论春猎还是秋狝,谁能那么不长眼,去抢这个头筹的风头呢?且第一批被放出来的野兽里多有鹿,取其逐鹿中原之意。又有谁,胆大包天地猎这个东西?所以其实每年下来都是差不多的把戏,皇帝若是有兴致,那自然是他头一个猎中——就算箭射不准,不是还有其他的高手暗中帮忙么?不过,皇帝与武帝不同,尚文厌武,凌妙跟着参加了几次春猎秋狝,
也只见他出手过一次。剩下的几回,或是二皇子拔得头筹,又或者是七皇子萧乾。
次日,天色才亮,外边便有号角鸣起,木槿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匆匆服侍凌妙梳洗。
凌妙看着她从包袱里抖出来的几套崭新的骑马装,指了一件大红色的,“就是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