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孽障,孽障啊!”老韩氏老泪纵横,拍着大腿哭嚎,“老侯爷啊,你可睁眼看看吧!你走了,这不孝的子孙就是这样对待你的老妻啊!早知道这样,你当初为什么不能把我也带走啊?留下我一个,在这世间孤零零……”
她出身边境商户,本身就很是粗鄙,没有什么见识,多年的侯门生活,并没有让她学会怎么做一个高门贵妇,却将骨子里的粗俗保持了下来。这一番哭嚎听得翠玉海棠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凌妙却是笑眯眯的,好似还饶有兴致。
“好了祖母,您歇歇吧。”凌妙终于听够了,开口道,“我叫人在院子外头守着呢,这会儿谁也不会来的。”
老韩氏哭声戛然而止,浑浊的老眼挣得老大,“你要做什么?”
凌妙施施然走到了她的跟前,浅笑如花,“珍珠这事儿,叫孙女警醒了。祖母慈心,对奴才也不忍心管教约束,竟是纵得她们不知道轻重了。孙女体谅您,替您担下这恶名,总归是孙女一番孝心不是?”
老韩氏惊恐莫名。从来都是她往各个院子里安插心腹人手,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插手她的院子?凌妙这是要干什么?
“你好大胆子!”
“只是为您分忧罢了。”说着一拍手,外头几个粗使婆子进来了,凌妙便道,“去叫萱草堂里的所有人都到院子里去,凡我方才写的单子上有名字的,都送到管家那里重新安排差使。其余的,看往后的表现。”
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便大声应了,带着人雄赳赳就往外走。这是顾氏的陪房,最是个混不吝的妇人,且眼睛里只有顾氏mǔ_zǐ三人而已。老韩氏颤巍巍指着凌妙,就要晕过去。
“祖母,晕倒这一招用多了,就不灵验了。”
“二小姐!”翠玉见老韩氏面色着实不好,到底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心下不忍,只跪着膝行到凌妙跟前,扯着她的斗篷哭道,“求您少说两句吧,老夫人今日身上本就不好,若真有个好歹,您岂不要后悔么?”
我还真不后悔。
凌妙心里如是说。
但看到老韩氏的脸色,自觉还是个孝顺好孙女的凌妙还是决定再说一句便罢了,不然气死了老韩氏,后边的戏唱给谁看呢?
“唉,我就是个急性子。竟没想到,许是祖母就喜欢这样没规没据的人呢。”她亲手扶了老韩氏,完全不理会老韩氏的抗拒。老韩氏终于忍不住了,用力甩开了凌妙。别看老韩氏年纪大了额,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竟还真有些力气。凌妙一个不妨,竟险些被甩得摔倒。
她笑了。
微微上挑的凤眼中笑意未达眼底,只轻声道:“祖母累了,多歇歇吧。”
转身就走,人都已经到了外边,老韩氏还能听见她清朗的声音:“好生照看祖母,她老人家身上不太好,若是被不相干的人打扰了,我只唯你们是问。”
出了萱草堂,凌妙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屋子,耳边就传来了老韩氏恶毒粗陋的咒骂声。
“小姐?”木槿担忧地唤了一声。
“就这样,直接换了萱草堂的人手,真的好么?”
万一老夫人在侯爷面前告上一状,怎么办呢?
“莫要担心,都有我在。”凌妙淡淡道。老韩氏韩丽娘宋蓉蓉,这三个人狼狈为奸,心思恶毒到让她想吐。其实韩氏母女是否被赶出去,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但她,就偏偏喜欢看狗咬狗的戏码。
一对儿母女花儿不在侯府中了,想必她那个好父亲又要怜香惜玉。到时候,花枝巷里跑动会更勤快,就不知道是去找那风韵犹存青梅竹马的表妹,还是去寻那鲜美的一朵儿花似的外甥女呢?
想到后边的布置,凌妙忍不住笑得更加欢畅。
木槿叹了口气,海棠却跟着凌妙笑了起来。
正月很快就要过去,凌肃要回到白鹤书院去了。这段时间侯府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颇多,他有些担忧顾氏和凌妙,便提出叫母亲妹妹干脆一同住到别院里去。顾氏犹豫,她虽也不想待在乌烟瘴气的侯府里,但过了正月,便是英国公的寿辰了。虽然和这个父亲fù_nǚ之情很是淡漠,但顾氏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与娘家走动走动。不为别的,只为了女儿罢了。她大哥的儿子顾君辞,是她看好的少年子弟,若是可以,顾氏很想借此机会去与母亲说说这件事,请母亲探探大哥大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