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这样的大冷天,只怕这一遭也不会好受。韩丽娘只觉得心如刀绞,凄厉地喊着:“蓉蓉,我可怜的蓉蓉啊!”
也一并奔了出去。只是临到了门口,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凌颂,那眼中有着不舍有着哀怨,真是叫人心疼极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韩氏浑身发抖,指着卫紫璎,泪流满面地骂道,“竟养出了你这样黑心肠的!你给我滚,从侯府滚!”
“祖母这话,还是想好了再说。咱们凌家,起家不过两代,祖父又最是个清廉正直的人,咱们家底儿有限。”她笑吟吟地看了看顾氏,慢条斯理道,“如今这府里吃穿用度,上到祖母您的萱草堂,下到三叔那一房嫡的庶的弟弟妹妹们,哪一样不是靠着我娘的嫁妆方才能如此奢华呢?再没听说过,花着我娘的银子,却要赶走我娘亲女儿的道理呀。”
说着,摊了摊手,表示这事儿真上不了台面。
“你,你!”靠着顾氏的嫁妆过日子,这是韩氏心知肚明的,被人捅到明面上说,却还是头一次。
老韩氏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人,但见儿子羞恼,孙子垂着眼皮,看不清楚什么情绪,顾氏嘴角噙着讽刺的笑。就连那些个丫鬟婆子,有些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她指着卫紫璎,晃了晃身子。
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唉,祖母年纪大了,本不该让她老人家为这些琐事发愁的。”卫紫璎便叹息了一声,吩咐韩氏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儿将祖母送回萱草堂去?大夫想来还没走远呢,赶紧叫回来给祖母好生看看。实在不行,拿了帖子去请太医吧。”
韩氏跟前的丫鬟们被她身上散发的冷冽气场震慑,慌忙七手八脚,抬了软轿来,装了韩氏便往萱草堂跑了。
“你这个……”凌颂本想骂上几句,但见到顾氏mǔ_zǐ三个静静站立,竟是像看着自己出丑一般,狠狠一甩袖子,追着韩氏一行去了。
卫紫璎看着他狼狈而逃的背影,有些忐忑地转过了身。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顾氏和凌肃。
不过是醒来后的片刻时间,她却能感受到,这两个人,是真心疼爱着她,不,是之前的凌妙的。
记忆中的凌妙,虽脾气耿直,心思却单纯。
而自己方才……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顾氏与凌肃见她面上颇有些惶恐之色,与方才的凌然狠厉大不相同。
“你这孩子,可是心疼死我了!”顾氏大步上前抱住了卫紫璎。母女连心,她自然知道平日里女儿看着泼辣胆大,其实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今日落水醒来后扔宋蓉蓉落水,对着老夫人冷嘲热讽连打带削,就仿佛换了人似的。她只当是凌妙落水后老夫人等人的行径伤了心,故而性子大变,搂住卫紫璎的手臂都疼的颤抖了起来。
她的怀抱里,卫紫璎只觉得源源不断的温暖传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原来的母亲,在她尚未记事的时候便一病而逝。十几年里,她有祖母父亲兄长无微不至的关爱,但每每午夜梦回,总也为那从未谋面的母亲感到伤心。而此时,在顾氏的身上,她竟体会到了被母亲惦念关心的感觉。
悄悄抓住顾氏的衣襟,卫紫璎忍不住落下了泪。
“都是娘没用,竟是不能护着你。”
顾氏一向强悍,此时也潸然泪下。
凌肃沉默半晌,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都出去了,沉声道:“母亲,不如,和离吧。”
这些年来,老夫人的无理刁难,父亲的风流寡情,他一一看在眼里。虽心底竭力地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说,那样自私凉薄的人,竟是自己的血脉至亲。
今日,为了一个韩丽娘,一个宋蓉蓉,那mǔ_zǐ二人如此不顾礼法体面,不顾血脉亲情,他日,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
与其让母亲妹妹在这里日日受气,倒不如撕撸开来。顾氏有丰厚的嫁妆,庄子铺子一样不少,离了这武定侯府,日子只会过得更好。
顾氏没想到儿子说出这样的话,皱眉喝道:“莫要胡说!”
卫紫璎倒是对凌肃另眼相看了。
要知道,本朝不是没有和离的。只是,和离后的夫妻二人固然分道扬镳了,受伤害最深的,还是女子和其子女。凌肃侯门嫡子,文采斐然,假以时日,说句前程似锦是不为过的。但若有了和离的母亲,且这和离还是他劝的,那么必然是让人诟病。
还能劝这样的话,可见其心底,必是以顾氏为重的。
顾氏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有一双儿女,眼看着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哪怕只是为了他们,她也得忍着。况,英国公府,也不会允许出来一个和离的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