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当真飘起了大雪。
蒋诗韵窝在床上,不想起来。
慧儿打了热水进来,低着头撩开了帐子,请她洗漱。
蒋诗韵侧过身子看了慧儿一眼,见她眼底下一片淤青,眼眶子红肿。
蒋诗韵也不点破,穿戴好,自去盆架子边儿洗了脸。
不多时,外头就有丫头领了一个嬷嬷进来,蒋诗韵认得这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
见了蒋诗韵,那嬷嬷笑着从怀里摸出个锦匣来,“这是我们郡主和世子夫人的一点心意,给姑娘添箱的。”
她是长公主身边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
说话行事也不瞒着别人,四处打量了一下,就道,“我们郡主知道姑娘在大伯家出门不便宜,让老奴亲自见着姑娘才成!大过年的,郡主要陪着侯爷和长公主,世子夫人身子又重,都不能过来,就请姑娘收下吧。”
蒋诗韵谢了她,亲自把锦匣收下了。
一边的慧儿听得眸光闪烁,见蒋诗韵亲自送了那嬷嬷出去,她不由地朝钱氏的正房盯了一眼。
待蒋诗韵回来,吩咐慧儿摆饭,趁着吃饭的当儿,故意点了她几句,“你可是觉着给我做陪嫁亏了?”
慧儿眼神闪烁不敢对视上她的眼睛,却矢口否认,“姑娘这话奴婢不敢当,奴婢身为姑娘的人,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还是怨她了?不是那种死心塌地的忠心。
蒋诗韵叹口气,她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只要慧儿有一分悔改的心,她都会给她留条退路的。
“其实就算是跟过去陪嫁,也不见得就非要给宋公子做通房侍妾的。这个。我还是办得到的!”
若是怕这个,她现在先给她颗定心丸吃了还不行吗?
慧儿若是现在跟她表明心态,她肯定会放过她。只要她不再包藏祸心,想取王氏而代之!
“奴婢是姑娘的人,姑娘怎么吩咐,奴婢就怎么做!”慧儿低垂了头,柔声细语中透着一丝不屈服。
这是不跟她交心了?
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也不知道她给她那渣爹蒋德章下了什么蛊。让她这么自信地敢跟她这个主子叫板?
蒋诗韵面色波澜不兴地吃着早膳,心里慢慢盘算着。
却说王氏除夕夜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
这是她来京中过得第一个年,往年在大名府的乡下。不管蒋德章在不在家,一家老小都是热热闹闹,吃着年夜饭。邻里之间和和睦睦的,彼此之间甚至你送我点儿年货。我送你点儿红包,哪里像如今这般冷清?
可今年的大年夜。蒋德章连面儿都没露一下,更没有人来请她吃年夜饭。她身边只有小坠子陪着,主仆两个用了晚饭早早地就歇下了。
外间里小坠子一夜好眠,可她人到中年。睡眠少却是一夜未睡。
她心知自己出了那样的丑事儿,蒋德章不可能会原谅他,好歹盼着女儿秀姑嫁了。她就一绳子吊死,也算是明志了。
安国侯府定的日子是正月初六。虽说急了些,可她现在巴不得女儿就嫁过去,竟觉得这日子定得好。
只是可惜了自己身无分文,不能给女儿置办嫁妆。但是她觉得女儿能高嫁,于蒋府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钱氏怎么着也要顾及脸面的,不能做得太绝!
一夜杂七杂八地想了许多,一直到黎明时分,王氏才觉得心里有了些谱儿,一个人拥被靠在炕上,听着外头雪珠子敲打窗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