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真相就在你眼前,时札。”
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时札的怀里已经没有了越翰音的尸体,周围是大片的空虚,时札就像是站立在空中,环视周围,空荡地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忽然,周围的环境一变,变成了时札在天上时发现的那一片森林,不同的是,这里的森林里有一个小小的木屋,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洒进来,把原本显得有些简陋的小木屋装饰得如梦似幻——就像是那日他的幻觉。
小屋里跑出来一个好看的少年,看见时札,笑意更深,冲上来拉住时札的手,时札能感受到他细腻带着灼热的温度的手心。
“时札,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和弟弟已经等你好久了。”他撒娇般的抱怨着,拉着时札进了屋子,屋内,一个和他长相一样的少年,也正抬头看着他,不同的是,这个少年没有他哥哥活泼,怯懦的脸上带着笑,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是……”时札转头问站在他身边的少年。
“这是我弟弟苏北,我叫苏南啊,你不会失忆了吧?”苏南依在时札的手臂,调侃道。
“别说了,快来吃饭吧,”苏南把时札拉到凳子边,然后摁着时札让他坐下,举起一杯酒放在他唇边。
时札不习惯被人喂着,接过杯子,递到唇边,就要喝下——
***
“啪!”酒杯被打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清脆的哀嚎。
“我不允许你们成亲!”
尖利的叫声在他耳边响起,时札怔愣地抬起头,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屋子里铺天盖地的都是红色,窗户上还贴着红红的囍字,而他侧坐在床上,身上穿的,是大红的喜服,他对面和他一样正准备喝下交杯酒的人,眼中带着惊恐,是苏北。
时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即将和苏北成亲,而苏南破坏了这场婚礼。
“你要和他成亲?为什么?我爱你,你也爱我,明明我们才应该成亲的!”苏南叫的歇斯底里,脸色涨红,眼中燃烧的火熠熠发亮,时札忽然有些心疼。
他站起身来,一句话脱口而出,“苏南,你怎么在这里!”
正惊讶于自己说的话,一个微弱的力气小小地扯着时札的衣角,低头一看,苏北哀求地看着他,眼眶里泛着泪光,无比地惹人怜爱。
时札经历了这么多世界,早就不会为这种表象所影响了,他还不知道真相,所以他不打算因为一点心软就偏向谁,正想了解情况,可是他的身体忽然不受他的控制。
时札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回身抱住苏北,怜惜地安慰,甚至嫌恶地瞥了苏南一眼,而后继续温言细语地抚慰着苏北。
苏南不可置信地看着时札嫌恶的样子,他对自己的厌恶和对苏北的喜爱在对比中是那么鲜明,眼睛泛红,却倔强地不让他滑落。
“时札,你说过你爱我,现在,你反悔了,是不是?”苏南颤抖着问道。
时札无趣地撇嘴,冷下声来,“你快走吧,别打扰我和苏北的婚事。”
“好……好!”苏南看了眼冷漠的时札,又看看依偎在时札怀里的苏北,终于狠下心来,决绝地转身跑了出去。
而他背后,时札清清楚楚地看见原本应该躲在时札怀里求安慰的苏北,正看着苏南离开的背影得意地笑着。
时札的魂魄看得明白,“时札”却不知道,他只是抱着苏北,不断地好言劝慰。
***
正不平间,时札的魂魄重新被吸到“时札”的身体里,而他怀里的苏北,这时候口吐鲜血,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有喉咙里挤出的“嗬嗬”声证明着主人的努力。
不远处,苏南摊在地上不知所措,嘴里喃喃,“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不知怎的,时札对苏南的好感远远大于苏北,他总觉得,这个苏北,不是苏南杀的,即使是,也一定不是故意。
苏南眼前一片血红,根本听不出时札缓和的语气,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响亮。
“不是我,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是他想死!他想让你讨厌我远离我……反正你是法则,有你的护佑,他的魂魄根本不会散,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时札看了看怀里眼神涣散的苏北,再看看神思不属几近崩溃的苏南,想说他相信他,可是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听着自己的身体对着苏南恶毒地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你苏南和你弟弟苏北完全不一样,苏北善良单纯,而你那么恶毒,你杀了他还不敢承认!懦夫!苏南你听清楚了,我时札,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我以法则的名义,诅咒你永远活在痛苦里!永生永世!”
苏南刷的抬起头,紧紧地看着时札,看着时札厌恶恶心的目光,心如死灰。
忽然一道光由天而至,几乎是同时,苏南颤抖着倒在地上,捂着脸颊,翻滚着,抽搐着,像是经受着巨大的折磨,却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翻滚间,时札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渐渐蔓延起一道妖冶的纹路,繁复瑰丽,重重叠叠,从鬓发间,一直蔓延到他的下颔,闪动着诡异的光芒,每闪一下,苏南的身体就抽搐一下。
良久,苏南才平复下来,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他的脊背却比以往挺得更直。
“你会后悔的。”他说。
***
“我是后悔了!”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时札这才发现,就在他怔愣间,那些虚幻的场景已经全部褪去,周围又恢复成原来的一片虚空。
而那个苍老的声音的主人,就在他的背后。
转过去的一瞬间,时札讶然,这个他以为的背后的始作俑者,除了脸上的一些皱纹,竟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时札犹豫着问道,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我就是你,时札,我们是同一个人。”“时札”回道。
时札追问:“一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两个一样的人?”
“确实不能,”面对时札的质疑,“时札”笑笑,他苍老的面容浮上一丝解脱,“所以我要死了。我一直在等你,时札,我在等你来杀我。”
死了?“刚才我看到的……”
“是我的过去,或者说,是你的过去。”“时札”似乎是因为要解脱了,也不再隐瞒什么,将一切时札还不清楚的,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