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曲西岐立时避开,被呼延一语骇到心境起波澜,新晋提升的境界立时动荡,却有了境界崩解的危机。这一骇之后,他转而大喜,扬声喝道:“众位同道,魔头心火袭身,即刻便要陨落,我等无需顾忌,同时出手,挥剑斩魔头!”
可惜话虽如此,众人也知呼延时日无多,但想要率先出手,倒是谁也不是鲁莽之辈。但凡能踏足修界之人,仙凡两隔,心机、气运、努力缺一不可,在场俱是正道精英,更是其中翘楚,此时谁也不愿做那出头之鸟,迎对呼延的狠戾长刀。
百里皆静,唯有闷雷滚滚,天怒已成!
见煽动无用,曲西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驾驭丈八长笔凑近两名昂藏大汉,哼哼阴笑,双手轻拍大汉肩头。只听两声雷爆般的闷喝,两大汉抛起手中美妇,壮臂灵巧如万丝寻针,倏然探出,抓住了美妇身上某物。
只听得两声惨呼,众人凝神望去,恰见壮汉手中握住两条白色长尾,将两美妇倒吊起来,来回摆荡如同玩物。美妇身穿一青一黄两套丝绸宫装长裙,本是极美,此时身体倒竖,裙摆迅速向下滑落,露出两个白花花的身体,翘臀丰胸,晶莹长腿,或丰盈或玲珑,极具诱惑之能。
喉咙滚动声接连响起,奈何众人标榜正道化身,只得扭头不看这火热风景,更有甚者鄙夷冷笑,怒斥出声。
原来这两妖娆美妇,却是妖物白狐所化人身,那两条白毛长尾分外刺眼,众人自心底生起一股厌恶,或是高出一等的优越。这等妖族堪称尤物,独处时自然能肆意把玩,偏偏这周遭俱是“正道人士”,那诱人的裸露也便成了招人唾骂的原由。
只可怜两只妖狐所化的美妇,青天之下被千万人看光了身子,受此大凌辱,已是悲愤欲绝,奈何狐尾乃其要害,被人把玩拉拽,此间剧痛何人可知!
哀泣转为惨嚎,挣扎又拉扯得更加疼痛难忍,实是生不如死。若是凡人目睹此番惨景,也要忿怒心软,场中却是万千正道修士,凌虐妖物已是习以为常,反倒以此为乐。
唯有呼延,眼见爱妾受辱,怒意冲冠,那无色心火也燃得愈发旺盛,他怒视曲西岐,哇呀大吼,拔腿冲向前方,长刀所指,正是卑鄙小人曲西岐!
“西岐小儿!便是我弃大劫不顾,也要取你那腌臜浊物之命!”
这一动非同小可,惊得周遭修士做鸟群散,避之不及,唯恐沾染到心火,遭那殃及池鱼的冤杀。
曲西岐更是惊得面色青白,哆嗦出几字,“呼延……呼延……魔头!你莫不是疯了?天劫临头,心劫已现,你……你……追我作甚?”
虽然惊骇,曲西岐后撤之速丝毫不慢,也算是枭雄,这当口果断狠戾,舍弃半边手臂的血肉,咬牙发动秘法,速度激增化作一线墨色残影。顷刻间逃出百里,依旧惶恐得连连回头看那杀魔,见那杀魔驻足在美妇身前,这才兀自松了口气,惊骇心境久久不得平静。
扬手将那两昂藏大汉劈成四片八块,唤做苏姬和兮姬的两名白狐美妇耐不住煎熬,已在悄然间气绝身陨,香消玉损。
饶是呼延这魔祖心硬如金铁,一时也是悲从中来,斗大泪珠滚滚而落。伸手想要抱住爱妾尸身,可叹他此时心火外燃,所触之外便要化作飞灰,只得目送爱妾尸身从高空飘落。待到两具柔媚娇躯即将砸成肉泥,终是心中不忍,飞奔过去紧紧搂住,让她们在他怀里静躺片刻,才散成漫天灰烬。
长啸三声,呼延似怒实悲,扫过远处那群“正道”修士,不愿再苟活于世,他仰首冷视头顶,比之前更粗壮的深紫雷柱已然成型,顷刻间便要轰然砸落,泯灭他这蔑视天道的蝼蚁。呼延放声长笑,猛然跃起,扬刀直指苍穹!
“魔头想要自杀,万万不可!他身上长刀乃是近道的法宝,更有数件极品法器,若是随他散爆于雷劫,此番谋划岂非是得不偿失?”这是曲西岐的惊呼,他惊魂未定,见此大变不禁口吐实话,可惜他离得太远,惊呼声顷刻便被周围修士“义正言辞”的呼喊压盖下去,几不可闻。
“不好!这魔头气数已尽,我等竟被他诓骗,错过大好时机!”
“此等魔头,岂能容他葬身天劫?必要斩其头颅,置于泰山天台,已祭其手下千万亡魂!”
“誓杀呼延魔头!”
“祭亡魂!”
“……”
千万人呼喊的声音,将那震天裂地的雷声也压盖下去,是何等的激扬豪放!
与此同时,万千光点倏然飞出,如同箭雨般激射向呼延,欲图赶在雷柱落下之前,将这厮斩于乱剑之下!
呼延浑身尽燃,双眼中只剩下头顶雷柱,目无余子,反倒有种“虽千万人吾亦往”的凌厉气概。他哈哈长笑,似有长歌唱响,如亿万人齐声吟诵,赞颂杀戮之诗篇,暗黑敬畏之歌谣,飘渺如真如幻,传遍天地每个角落。
“八百年腥风血雨,九亿刀闯荡厮杀!”
“立于凡巅,尊为魔祖!”
“谁人可阻我心我道!天道亦在刀前战栗!
“今日欲超脱,明日立成魔!”
“涂炭奈何!能奈我何……能奈我何!”
“……”
吟诵声传荡天地,雷柱爆裂散出刺目光芒,万千法器化成齑粉,万籁寂静有如刹那失声。
待一切消散,便只余下粉末细屑,纷纷扬扬随风飘洒,独留碧洗晴空,哪里还有呼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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