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被他这样一呛,脸上便有些不大好看,只得讪讪把簪子摘了,递到旁边小宫女的手中。
王娡越发心烦意乱,一年未见,母亲的性格真真半分未改,反倒更是铺张虚荣。
她在宫中想来也要住上一个月,自己倒真要处处当心,以防母亲闹出什么岔子。
本是一身繁琐之事,尔今又多了一桩,王娡几乎淡淡苦笑出来。
正这样想着,青寒匆匆走了进来。王娡抬眼问她:“怎样?可说了见还是不见?”。
青寒点一点头:“太后说是愿意一见,还请小姐与老夫人快些动身。”。
王娡微微有些诧异,她原是不指望太后肯见的,昨日才失了亲弟弟,太后应该哀恫欲绝才是。
慌乱之下,王娡只得拣了几句要紧的嘱咐母亲,特意叮咛了她,见了太后若非问话,皆不许多言,一切看她眼色行事。
王夫人自矜年轻时也有些身份,只口不应心地答应了。
王娡无可奈何,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她们坐的是宫车,王娡趁着路上一盏茶工夫,又絮絮说了几句,心中仍旧是七上八下的。
她在太后面前苦心经营的样子,若是母亲给她丢了人,当真是无可挽回,这怎能让她不心焦?
这样想着,便也到了长信宫门口。
王娡慢慢扶着肚子走下车,看见母亲也跟着下来了。却是大长秋满面笑容迎上来,道:“娘娘来了?今日长公主也来了,太后正在里面和长公主说话。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即可去通传。”。
王娡微微曲一曲身子:“多谢姑姑。”。
待到大长秋进去了,王夫人压低声音问道:“我瞧着她的样子,不过是个体面些的丫头,你何必对她这样客气?若是不拿出做主子的威风来,日后人人都得看不起你。”。
王娡听得这话既愚蠢又不堪,当下气恼至极,碍于不在自己宫中,只得压低声音斥责道:“母亲少说两句罢。到底是我在宫中的日子长,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心里自然都是有数的。母亲只消看我眼色即可,先前嘱咐的话,竟都浑忘了吗?”。
王夫人见她神色不善,也不敢多吭声,只小声咕哝了几句,王娡也并不怎样愿意听,由得她去了。
片刻之后,大长秋满面笑容走了出来,对王娡行了一礼:“太后正在里面等候娘娘,娘娘烦请移步。只是,”,她略略有些为难,看向王夫人:“太后说有些话,想单独和娘娘说说,这位老夫人可以在偏殿等候传诏。”。
王娡不知何事,心下便有些惴惴不安。
王夫人听闻不让她进去,当下也有些发愣。
王娡只得勉强回头道:“烦请大长秋姑姑替我照料些母亲。母亲初次进宫,不懂规矩,如有冒犯,还请姑姑不要见怪。”。
大长秋恭谨道:“娘娘哪里的话,这本是奴婢的本分。老夫人这里请。”。
王夫人虽是不愿意,也奈何不得宫规,只得随着大长秋去了。
踏进长信宫主殿之前,王娡心中翻转了千百个念头,太后执意与自己单独谈,不知是何用意?
按理说来,在章武侯一事上自己隐藏的极好,不该被察觉。
这样想着,她慢慢走进长信宫。果不其然,太后并一名年轻女子正端坐在梅花莲芝椅上。
王娡认出那名年轻的端庄女子便是长公主,数日不见,她倒更见风韵了,想来是出了月子调养的好的缘故。
此刻她正靠在太后身边,低声软语,不知劝慰着什么。
太后一身缟素,正在举袖抹泪,双目也微微有些红肿。
王娡当即明白过来,章武侯逝世,宫中自是不必披麻戴孝,太后却执意以此方式,悼念亲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