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文君疑惑道“有什么区别呢”
“酷吏,是要兴大狱的”
徐佑曾读过来俊臣编纂的罗织经,恶毒心计,狡诈肝肠,真真当的起一个酷字,道“我们不怕孟行春巧谋明思,只怕他邀功心切,广为株连,伤及无辜。可听过一句话事不止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上以求安,下以邀宠,其冤固有,未可免也这才是使人闻风丧胆的酷吏”
詹文君一惊,道“郎君是担心孟行春”
“方才和履霜说起,她以为我在担心孟行春查到自个头上。其实不然,我担心的是孟行春会借此机会,秉承上意彻底整饬天师道,更有甚者,会将天师道扬州治连根拔起,寸土不留”
詹文君执掌郭氏,船阁又是消息灵通,朝廷那点事知之甚详,安子道大力扶持黑衣宰相竺道融,扬佛抑道,已经不是秘密。
“正是有鉴于此,郎君才设计杀了席元达,死无对证,由他担了所有的罪过。至于其他,詹氏保住了家业,郭氏也正好抽身事外,杜静之坏了名声,但可苟全性命,天师道失了一局,却不至于丢了扬州。如此孙冠不会大怒,主上也没办法借题发挥,各方相安无事,维持当下这种脆弱的平衡,岂不是上上大吉”
徐佑苦笑道“计划是这样没错,只是对孟行春这个人了解的太少,我有些不安”他沉吟了片刻,道“船阁中可有关于孟行春的情报”
詹文君扬棋螓首,冲着门外喊道“万棋,去将孟行春的卷宗拿来。”又对徐佑道“从衙门出来后,我顺道去了趟船阁,正好千琴已经整理好了孟行春的历年行至卷宗,便拿了回来,知道郎君可能要看。”
“知我者”
徐佑突的闭口不语,詹文君歪着头,似笑非笑,好像在问后半句呢,怎么不说完
徐佑干咳一声,不敢再说下去,立刻转移话题道“孟行春都询问了夫人什么话”
“不外乎跟席元达接触的种种,还有鹿脯的丢失始末。但他的关注重点还是在那条白蛇,问我怎么发现,又怎么处置的”詹文君垂下目光,耳垂处的绯红却聚拢不散,道“我看他有些不信白蛇是在西湖偶然发现,说湖边每日行人来去,若有白蛇,恐怕早就现世,不会等到那一日。”
徐佑笑道“你怎么回答的”
“自然是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那样,回他白蛇乃世间神物,藏在洞穴中不被凡人发觉,岂不是理所应当”
“想来孟行春会追问,既是神物,又如何被你郭夫人找到的呢”
詹文君噗嗤一笑,道“正是,知孟假佐者,徐郎君也”她调侃了一句,算是借此隐晦的表明对徐佑刚才没有说完的那句话的在意,继续道“我回说一夜梦中有老者骑白鹿来,言及钱塘湖边有遗失之物,至天明,携部曲沿湖寻觅,才找到了白蛇和丢失的鹿脯。孟行春又问,梦中老者可是混元我说不知混元何许模样,他这才住了口,良久没有说话,然后就问起了席元达,再不提白蛇的事了。”
“孟行春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你这番话靠不住,但只要明面上说的通,他也没鬼神没辙。”旁边的烛台兹兹一声,不知发生了何事,闪了两下,攸忽熄灭。由于夜深,房内只燃了这一处白烛,顿时陷入了黑暗当中,伸手不见五指,连对面而坐的两人,也都看不清彼此的容貌。
房间里静的只有呼吸可闻
徐佑不知火折放在何处,也不会伺候这些烛台,加上客人的身份,只能安坐不动。可詹文君也同他一样,没有起身去点烛火的意思,万棋又不在门外,其他的侍女更是离的太远,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身姿在黑暗中相对无言。
咚
轻微到极点的一声心跳,却仿佛在耳边炸开了一片响雷,詹文君的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徘徊不去,徐佑突然变得有点不安,好像今晚注定要发生点什么。
他有些期待,也有些犹豫
终于,他伸出手去,在案几上缓缓向前。他不知道手该伸向何处,可冥冥中却似乎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案几上等着他。
触摸到,就可以抓住一个人